不住战栗的地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仿若步步都是踏在她的心口,踏在她的胸腔最底处,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连呼吸都泛着悲壮的疼意。
在靠近第三层的时候,那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叶欢一颗心全都提了起来,又不敢转过头去看,顿时之间,度日如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脚步声才再次响起,只是,走得极缓,走得极轻,似乎生怕打碎这满室的死寂。
一股熟悉的幽香不可遏制得传入叶欢的鼻腔之中,与这处泛着阴森的狱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恍惚之间,叶欢才终于意识到,她竟是和斐子笑,分开了三年了。
整整三年,可一切,却好似不过是发生在昨日,看着他意气风发率兵出征,她站在雀台之上目送他离去,看着他那温润眉眼浅笑眉梢,却不想,眨眼之间,竟是过了三年。
时间当真是残忍的事物,不知不觉便可改变任何一个人,改变任何一件事物,不管是爱恨情仇,还是恩怨是非。
“娘,你,你怎么哭了?”身侧的包子突然惊醒,伸手擦过从叶欢脸颊上,一路滴落到他脸上的一点泪痕。
叶欢猛然之间惊醒,她迅速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痕迹,伸手搂过包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
可似乎,太晚了些。
一道身影从身后走到前来,缓缓映入了叶欢的眼帘之中。
当初的少年天子终归在刀光剑影中刻画作了眼前模样,眉眼愈加鲜明,当初的温润之气再难寻觅,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身王者之息,盛气凌人。
如是天子,俯首称臣。
猝不及防之间,叶欢与他四眼相对。
他的目光凌厉,透着威严,透着恨意,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叶欢慌忙转开眼去,只是,手中搂着包子的手越来越紧,一股说不出的荒凉情绪从她心口蔓延而出。许是因为故人相见,勾起了她心中的多愁善感,所以……所以此时的她,才会双眼泛酸,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吧。
这三年,她当真是变了很多,变老了,变丑了,眼角尽是细纹,身子骨差得一塌糊涂,贫穷又潦倒,独自一个人拉扯着包子,为包子付出了一切心思,不知不觉中,便被生活压榨成了这副模样。
而斐子笑,呵,叶欢在心中自嘲,斐子笑,看到这样的叶欢,不知你又会有什么反应,是鄙夷,嘲讽,还是直接下道密旨,给她一个了断?
叶欢别开眼,定定得看着昏暗牢房的一角,沉默无言。
周围三个女子瞧见来了人,再瞧来人一席龙袍,再笨的人都该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当即皆冲他跪了下去,三呼万岁。只有叶欢固执得抱着怀中的包子一动不动。可她不动,却是因为腰椎太疼。包子抬起眼,看了眼门外的斐子笑,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叶欢,软软糯糯的嗓音道:“娘亲,这个人,好像是皇上。”
小包子的声音在牢房之中分外清脆。
叶欢的脸色更差了,她伸手去掩住包子的嘴巴。
可门外的人却开了口,声音冷冷清清,可再仔细去听,便可发现那声音中夹着一丝颤抖:“你,过来。”
小包子一愣,抬眼看了眼斐子笑,却见斐子笑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盯得他有些害怕。他缩了缩脑袋,害怕得看着他,摇了摇脑袋。
斐子笑闭了闭眼,将自己的眼神放柔些,声音亦放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说话间,他的双手掩在袖口之下,紧张得反复揉|搓。
不等包子开口,叶欢已撇过了脑袋,冷冷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自嘲道:“皇上既想知道我这孩子的状况,作甚不直接问我这当娘的。”
斐子笑的脸色有些难看,眼中夹着一丝不敢置信。
“大名未取,小名包子。今年……三岁。”叶欢一边说着,一边别开了脸,顿了许久,才轻轻补充一句,“自小没有爹,所以……没人替他取名。”
明明就是极简单的一句话,叶欢说出口来,却好似花费了全身的力气。
眼前不由自主再次被泪水晕染,——对不起,斐子笑,对不起……
她是个坏女人,只会一次又一次得利用你,斐子笑,对不起……叶欢咬紧牙关,可浑身,都在颤抖。
狱牢外,身着龙袍的斐子笑不由自主得后退了一步,手心布满了冷汗,他定定得看着小包子,看着他满脸黑尘,却熠熠生辉的双眼,看着他透着熟悉的面孔,猛袭上他的,竟说不清是喜,还是痛。
再看叶欢,比之三年之前不知瘦削了多少,一张脸已变作了瓜子脸,下巴尖尖的,眉目之中满是疲色,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目光透着倔强与隐忍。
他当真是不知道,不明白,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叶欢产下了孩儿?她……不是流产了麽?
叶欢和包子穿着的皆是最粗糙的衣裳,一瞧,便知,便知他们的生活该是有多糟糕,斐子笑双手紧握成拳,满腔之中已分辨不清是愧疚是悲哀是嘲讽还是……自责,他深呼吸一口,只觉心中好似压了太多的责任与抱歉,脚底一个踉跄,他双眼赤红,落荒而逃。
【写完此章,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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