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个蛋似的,把田老歪接走干啥去啦?这昝正忙着办丧事呐。”
正说着,干活的三一串俩一伙的进院了。老混子迎上去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的路路通大老板高升了,说不定那天请你们到饭店撮一顿呢!”看人们都盯着他看,他就把路路通让人打死的事说了一遍,还加了不少花点儿,连怎么样满地脑浆子,小姐怎么光腚都说得一二百圆,一边说一边比划。
丰大胆逗他:“这回你解恨了吧?你那饭桶姐夫再也不用磕头跪炉的赔不是了。”老混子脸皮比牛皮还厚,这样的小话儿他根本不在乎,笑道:“想当初我姐夫是君子不和小人一般见识,假装让他一步。结果怎么样?凡是跟我们做对的都得倒血霉!”
老面瓜把甄小抠扒拉到一边说:“别再那么傻干了,给自个留点跐脚吧。”甄小抠心里乱糟糟的,没听明白这话啥意思,嘟嘟囔囔的说:“十里地没准信儿,更何况这小子从来没个正经话,一个屁好几个谎儿,惹不起路路通就扯这套,信他话死了连裤子都穿不上。”
老混子这回可没撒谎,第三天屯里人就都知道确实有这码事。据说杀路路通这个人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长得啥样谁也不知道,只听说浑身上下全是黑的,露着两只黑眼睛。又传闻路路通欺男霸女,光小老婆就好几十个,专门在一个大楼里养着,那些当官说了算的,也常过来贴锛儿,为了过把瘾啥都答应,明知道路路通干坏事也没人敢管。还有人说那些做买卖的都让路路通熊苦了,看谁挣钱就上门要保护费,像买还愿猪似的一口价,要多少就得给多少,不然就找茬儿闹事,轻的砸个稀巴烂,重的整残了胳膊腿,让他熊黄摊儿的店铺老鼻子了。听说他死了,不少人家放鞭炮,上饭店包席庆贺,整个长河城简直象过年一样。庄稼人讲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这些事半信不信,觉得有点儿太玄乎了,**的天下哪能有这样的花花事儿?肯定是城里人闲得难受,编瞎话说着玩儿呢。
又过了几天,来了一辆大客车,把玉米粥厂干活的人都接走了。他们回来说:路路通今天下葬,那个排场长河城从来没有过,小轿车查不过来有几百辆,排了好几里地长,从东门一直连到火葬场,光花圈就拉了好几大汽车,个个都象半间房那么大。凡是给路路通打工的都去了,约摸得有二三百人,其实这些人也就是闯闯堆儿,插不上言也伸不上手。火化完就拉到卧虎山公墓,那水泥坟比两间房还大,四外圈儿还围着石头栏杆,大石碑两人多高,上边的字大盆似的,还专门留着人看着,天天上供烧纸。完事了都上饭店,这些打工的十个人一桌,整整占了一层楼。那菜不少是没见过的,把这帮人吃得满嘴流油,成瓶的白酒铁罐的啤酒管够喝,不少人都后悔肚子长得太小了。大伙都说:活这么些年了从来没吃过那样的好东西,天天都有这事儿该多好啊。回家的时候,都舆论路路通活着那么威势,死了那么风光,托生一回人算是够本儿了。还有人说:给这样的人打工挨累也值个,再来的老板能这么敞亮就是福天了。
玉米粥厂还象以前那样。田老歪回来看了一趟,还让甄小抠管事,夸他这些日子干得不错。甄小抠说我那摊活是不是找个替工,田老歪说你先干着,冷丁来个生手找不上马道,你管事又干活,工资格外高,到时候搁钱给你找齐。甄小抠要的就是这话,连连点头说一定往好干,保证两样都能整个虎皮色儿。田老歪指着甄小抠的袖标对大伙说:“他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厂长了,等过几天消停了,新老板过来再正装其式的上任。你们大伙好好干,肯定亏不着你们!”
田老歪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天刚眼擦黑,他突然招呼甄小抠把干活的人都叫上赶紧上厂子,半宿活一人给二十块钱加班费,干完活给现钱。这帮人听了都挺乐,觉得这个价码比平常翻一番还多呢。到厂子一看,几台大汽车已经停在院里了。田老歪说外边等着要货,把成品都装上车。还要在城里建个新厂子,得把机器和剩下的苞米整过去搞试验。倒出地方来好安新机器,到那时候活更轻巧了,工资还能更高。这帮人二话没说,就开始往车上装东西,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屋里值钱的装个溜光。田老歪挨个发钱,说:“大伙都累够呛,从明天起开始放假,照样开工资。你们都好好歇歇,攒足劲等新机器来了再干。”又把发剩下的几张十元票塞进甄小抠的衣兜里说:“甄厂长啊,这些日子你挺辛苦,自个买点儿酒喝吧。这几天你就在厂里值班,当厂长就得多操心呐,在新老板哪儿先打个好底吧。”
甄小抠一觉醒来,日头已经照屁股了。他又把那沓钱拿出来点了一遍,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八张。少睡半宿觉就挣二十块,当了几天代厂长,又白得六十块,确实挺合算,回家跟那娘儿俩一亮货,她们都得帮着乐。看田老歪那意思,自个这把厂长的交椅指定坐稳了,将来便宜事多着呢。
他绕着厂房走了一圈,看各屋都空荡荡的了,觉得昨天晚上这事挺蹊跷,不知道田老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猜谜似的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就回到办公室喝他的玉米粥。
刚嚼了几口,就听外边汽车响,开门一看,两台带警灯的轿车已经停在院里。从车上下来几个大盖帽,连瞅都没瞅他就进了屋,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没好气的问:“厂里的东西都折腾到哪儿去了?怎么就剩下个空壳?”他看那龙瞪虎眼的模样,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晃了半天脑袋才整出一句:“不,不知道哇。”
领头的那个大盖帽指着他的袖标说:“你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代厂长不知道厂里东西放哪儿啦?不到地方你是不能说实话啊!”说着搁手一比划,马上过来一个人咔咔两下子给他戴上了手扣子,又上来两个人掐着他的胳膊拖拖耢耢往出拽,还有一个在一边拿枪对着他的脑袋直照量。他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光听说枪毙人是如此这般,这回真让自个摊上了。他觉得心里忽悠一下子,两眼一黑就迷糊过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甄小抠家,油瓶子和珠子呜呜涛涛的哭起来。老面瓜和甄能干听信儿过来劝解,油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你那个大哥呀,让他管几天事就乐得不知道铁锹几个齿了。没成想是驴让人牵走了,他去拔橛子,让田老歪调理得可不轻啊!啥好处没捞着还得替人家顶缸儿。都是养家糊口的勾当,本来是要打点儿水喝,结果掉进井里去了!这下子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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