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村长这天,大坑屯特别热闹。庄好汉大背头梳得溜光,苍蝇上去都得摔跟头。脚上皮鞋锃亮,能给穷人家当镜子照。他在大道上来回走,见着这个笑着点支烟,见着那个唠一会儿许点愿。
正忙乎着,滚地雷坐着轿车来了,庄好汉急忙迎上去,俩人就在车上唠起来。滚地雷说:“你张回嘴我得让你闭上,今天特意领来俩个小弟兄,谁敢炸刺儿就收拾谁!”庄好汉一劲做辑:“我能有这步,全靠雷哥拉帮了,今天有你坐镇,我的底气更足了,这个村长可以说灶王爷伸手——稳拿糖瓜。”
说话的工夫,劳有水也开车来了,见滚地雷在这儿,就凑到跟前套近乎。滚地雷也跟他搭腔:“这不是捞油水吗?你咋这么闲着?到这儿来看有什么油水啊?”
劳有水笑着掏出烟给滚地雷点着,自个打圆场说:“雷哥怎么总拿兄弟开玩笑?我这名字是小时候瞎子算卦,他说我五行缺水,长大了脑瓜儿笨,就叫这个名冲冲。”滚地雷冷笑一声说:“多亏你脑瓜儿笨,不然全中国都成你的啦!这几年从耍钱鬼身上捞多少?办那些丧良心案子又捞了多少?光顾捞了也不划里外拐,到我的头上也不放过,我外甥女办个户口还得给你送两条好烟呢!”劳油水嘻嘻笑着说:“雷哥挑我理了?我可真是一肚子屈呀!你外甥女那事,换别人给二十条烟也不敢给她办个空中飞人呐,还不是看雷哥你的面子吗?她送烟的时候说是你打发来的,我能抹得开不要吗?别的都是圈里的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说咱们隔行如隔山,其实都是一个理,谁也不干涉谁,才能越处越铁呀!”说着把嘴贴在滚地雷耳朵上嘀咕一阵,滚地雷不由得乐了:“你这小子就能整景儿,还不如把你那婷婷给我包下来得了。”劳有水笑道:“我也是时常不短凑个热闹,那身价我能包得起吗?”
正唠得起劲儿,迎面来了个老太太,走道颤颤巍巍的,见着劳有水就喊:“二有子,我可找着你了!”劳有水像捡着个宝贝疙瘩怕让别人看见似的,着急忙慌的把老太太整进自个那台车里,自个也随后钻了进去。
老太太喘着粗气说:“去年那二百块钱养老费溜我好几趟了,今天早上到你家又让你媳妇把我好顿扒叉。你爹有上气没下气的,就等着这钱买药呢,管咋的养活你一回,你就当行行好吧!”劳有水板着脸说:“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连人情道理都不懂呢?哥好几个非得熊我干啥?也没养活我自个!他们一年拿一百,我拿双份的也算够意思了吧?三有子前年养老费还没给呢,你咋不找他要去呢?”老太太说:“他孩子有病差点没死喽,拉了一屁股饥荒,现在羊尾巴护不过羊屁股来呢,买点油盐都费劲,我怎么忍心朝他要钱去?哥几个数你腰粗,月月开现钱,还有外捞儿。你自个一天花钱像流水似的,哪块儿紧紧手都够我们那份的了,怎么专和我们这俩个老棺材瓤子玩抠门儿呢?”
劳有水说:“你说那些废话没啥用!什么外捞儿不外捞儿的,想给我加罪是咋的?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你要就给你?要出钱哥儿几个均摊,不然一分也没有!”老太太说:“二有子啊,你说这话真没良心呐!当年全家省吃俭用供你念书咋不提呢?你大哥和你老弟起早贪黑出田抱垄的挣工分,多少年连件新衣裳都没买过,把钱全花在你身上了,这些事你不记着了吗?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侍侯大,如今是土没脖子的人了,还能活几天?你爸更是有早上无后晌的,朝你要这么俩钱儿你还抽筋扒骨的难大受!”劳有水说:“谁家父母都这样,侍侯儿女是应该的。大有子和三有子这些年没少借我光儿,那点情早补过去了。”
老太太说:“看你对你老丈母娘多好,成年到辈子桌上桌下汤一碗饭一碗的,花多少钱都不心疼,过生日还杀猪宰羊的请大客,恨不得把她供到祖宗板上。她不就给你养活个媳妇吗?我这亲妈要能赶上她一个犄角儿都朝南天门磕响头了!”
这话呛了劳有水肺管子,他没好气的说:“你老天巴地的知道个屁好烧着吃!我对老丈母娘好,是因为看我大舅子的情面,我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多亏人家了吗?你们谁能找人提拔我呀!行了行了,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啦,给你一百块钱,够意思了吧?我工作忙,往后再别找我了!”
老太太接过钱说:“谢天谢地,这回你总算出血了。其实这俩钱儿都不够那老鬼买回药的呢!我是要饭的不嫌乎馊,给点儿就比不给强。你放心吧,我俩死到壕沟里也不用你管了,我可听够你那小话儿,看够你那脸子了。”劳有水说:“你不来烦我可真大喜,不然多少钱也填不满你们那穷坑!”
滚地雷看着老太太哭天抹泪的走了,就问劳有水咋回事。劳有水叹口气说:“这是一个说不上从哪论来的远房亲戚,要娶孙子媳妇了,非找我借俩钱儿不可,磨叽得我心烦,没办法就给拿了二百。其实这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也想开了,就当随份礼吧!”滚地雷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红脖子汉!现在有些人,在外边混得人模狗样的,连爹妈都忘了,他自个吃喝嫖赌大把贴子往出抡,可爹妈花他一分钱都费劲,这样玩艺连点人味儿都没有,我一看这样的就来气,恨不得暴揍他们一顿!”劳有水说:“咱哥儿俩最对撇子,都是这一个脾气,我一听说谁不孝心就想收拾他!”
滚地雷说:“我看那老太太一副不知足的架势,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多给她拿几个儿得了,少往婷婷身上搭点就省下来了。”劳有水说:“你不知道他们这帮人,都是有借无还,就好像我哪辈子该他们似的。如果给他们太多,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又求又借的没个头儿。惯了是毛病啊,不如把话跟他们交待明白,落个以后省心。”滚地雷笑道:“你这小子没个大方劲儿,还能说出一套理论来呢!”劳有水怕说多了露兜,说得去看看选举情况,就开车躲一边去了。
老混子和滚地雷打过招呼,小膀儿更乍撒开了,见着人就说:“你们看着没有?那小轿车里坐的,就是咱们县最有名的滚地雷!他杀人就象捻死个臭虫,谁也没地方伸冤告状去,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县太爷都得让着他,那些大盖帽见着他更象避猫鼠似的,吓得躲挺老远!今天专门来给庄主任助阵,特意带一帮打手,看谁不顺眼就给谁放血!”
庄稼院不常出门的人也听过滚地雷的大名,前几天还传说有个开老爷车的,因为停的地方碍事了,他就叫手下的上去打,把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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