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嗬,改得还不错,难得意思还凑合。”齐峻轻笑一声,摇着纸扇,示意身边的书僮,将舟子摇出了湖草丛中。
“不过,妹妹不觉得后面,用‘麻雀’二字,在平仄韵律上,岂不是更为妥帖?!”他笑得灿烂,斜长的丹凤眼里,透出几分戏谑的光芒。
舒眉见到后,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她一时语结,半天接不上话来,全然没了刚才的伶牙俐齿。之前她只是气极败坏,临时想了一首词,用以回敬他们。没想到,对方不以为忤,反倒在这儿,跟她聊起诗词的对仗来了。
这人……舒眉似懂非懂,一脸怔忡地望着他。
同船的那名男子见状,笑了起来,在一旁打趣道:“又逗小妹妹玩了,她的用意怕就在‘鹦鹉’二字上。你这样一改,人家还出什么气?!”
没想到被人当场说破小心思,舒眉脸上讪然,耳根开始发烫。
她歪着脑袋,寻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坦承道:“确实,‘麻雀’不足以形容说那话之人的样子。这位大哥哥才思敏捷,果然是兰心蕙质!失敬,失敬!”说完,舒眉故意学男子的模样,豪爽地向他们抱拳弯腰施礼。
“兰心蕙质?!”齐峻一个趔趄,险些从船上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扭头对同伴压低声音道,“竟成,被你说中了,她果然有趣!”说着,不怀好意地朝他诡笑了几声。
那名叫“竟成”的男子,脸色微变,嘴角抽了几抽。最后“嘿嘿”了两下。
旁边的齐峻瞅着舒眉,越觉越有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的形状,让舒眉窘得无处藏身,一张嫩脸涨得通红。
齐峻嘴角微弯,扫了一眼岸边,扭头对“竟成”提议道,“咱们还是上去吧!到亭子里坐坐。”
那名叫“竟成”的男子点头同意。
接着,齐峻敛起他玩世不恭的神情,朝舒眉那边郑重其事地邀请道:“文妹妹一同来吧?!当年令尊在翰林院留的佳作,至今还被京中文人墨客们津津乐道。想来,贵府家学渊源,定还会有不少独特的见解。咱们一起去说道说道……”
舒眉微愣,一时不知作何种反应才好。
若此时是在岭南,她定会一早上去,跟他们把盏品茗,谈诗论赋起来。怎奈自从被嬷嬷关在屋里,强行灌入了一大通男女大防,行止规矩的教条后,这些方面,她有了许多顾忌……
随即,她又想起刚才齐五姑娘,连讥带讽刺她的一通。原本三分的犹豫,此刻成了八九分。一旁的丫鬟雨润,也拉扯舒眉的衣襟,示意她赶紧回去。
齐峻睃了她一眼,仿佛洞悉了对方的顾虑,出声安抚道:“你是三妹的表妹,岭溪自然是你的兄长。住在同一座府第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妹妹以后难不成都要避着我?!人小鬼大!”
舒眉不知京城世家,到底是如何讲究的,但听到对方用“人小鬼大”一词形容她。反倒让她进退两难了!
自己若还在扭捏,岂不是欲盖弥彰?!原本没什么的,凭空添了几分嫌疑和猜忌。
从小跟爹爹走山访水,她本不是矫情之人。听到这句话,心里已下定决心,打算抛开顾虑,应下对方的邀约。
舒眉扭过头去,对丫鬟道:“雨润,就跟齐家四哥去坐坐,不碍事的。回头我自会跟嬷嬷解释。”
雨润无奈之下,只得由她去了。
两艘小船慢慢划靠岸边,齐峻他们上岸后,立在旁边等两位小姑娘。雨润先行一步跳下船来,站稳脚跟后,朝自家主子伸出手来,要拉她过来。
舒眉犹豫了片刻,才把小手伸给雨润,然后纵身一跃……
谁知,前两天这里刚下过一场雨,岸边的泥土本就松软湿滑。雨润的身子轻,被舒眉重力这样一带,两人脚下同时一滑——眼看着都要失足掉到湖里了。
站在一旁的齐峻,几乎在同时伸出两只手臂,将她们的手掌分别拉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旁边的“竟成”兄还没反应过来,齐峻已将两姑娘拽了上来。
舒眉稳住身子后,回头望向刚才她险些跌滑的地方,一脸惊恐万状的神色。
齐峻也是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直直地瞅着舒眉,留意她脸上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舒眉有什么异状,他心里暗暗惊讶。这要是换作他的小妹娆儿,早就抹着泪儿倒在他怀里,得他这当哥哥的去安抚一番。
眼前这小姑娘,只是愣了半晌的神,就来向他道谢了。
“多谢四哥出手相救!”舒眉屈膝行礼,语气中还带着几丝颤音。
“齐家四哥”眨眼的功夫,直接改口成“四哥”了,齐峻眼角微抖。
他收起脸上的异色,朝对方虚扶了一把,嘴中客气道:“这是应该的,谁叫哥哥我叫你过来的?!”
舒眉见状起身,向他抿嘴一笑,说道:“四哥客气了!我们今日之所以会滑,是命中有此一劫。若是在荷风苑上岸,滑倒就没那么幸运了!”
齐峻微微一怔,嘴里的话脱口而出:“照妹妹这说法,今天你命中有此一劫,焉知我今日不是有得功德的机缘?!”
“你们越说越像是在斗禅了。好了,好了,文家妹妹的劫难,是为了成全岭溪积功德的;岭溪这机缘,也得让人姑娘家虚惊一场,配合你行善之举。”那名叫“竟成”的男子,不甘被冷落,顺着他们的话头,解起禅来。
齐峻和舒眉俱是一惊,随后会意过来,脸上都有几分讪色。
没人再就这话题说什么了。接着一行人就上了湖边高地的听风亭。等他们都坐下后,齐峻向舒眉介绍那名叫“竟成”的男子——“这位是你唐家的哥哥,志远兄。”
舒眉上前拜见,以兄呼之。
几人不知怎地,就聊起了名号,齐峻扫了一眼在侧伺候的雨润,一时兴起,向舒眉问道:“她这名字倒挺别致的,是你给取的?若我没料错,该是出自韩昌黎的绝句吧?!”
舒眉摆了摆手,连忙否认:“小妹哪有这样的才情,雨润到文家时,我才五岁,刚刚起蒙。是爹爹取的,他极爱退之先生的诗作。”
“哦?!曦裕先生怕是能从韩诗里,体会到与他相似的心境。”唐志远不由感叹道。
舒眉点了点头,眸光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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