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世界开始扭曲，如同大漠中的海市蜃楼，在烈风中摇曳变形。漫天流萤、高耸入云的门柱、绵延千里不见首尾的烛火天灯刹那间像被点燃的似的，模糊成一团色彩斑斓的光影，画卷般的景致如多米诺骨牌那样，坍倒倾塌支离破碎，几乎在顷刻间幻灭为泡影。
风静静刮过，野草波浪状起伏，黑漆漆的天空沉寂无声，黑云缓缓浮动遮住了弯月半张脸。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夜间荒野空旷冷清，最后一抹光斑从杂草间升起，散灭在湿冷的空气中。
“这么美的景致不多看看么？再过一会儿就看不到了。”阿和轻声说，斜着脑袋靠在玻璃窗上，目光追随那抹绿光，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你做了些什么？”声音里隐隐蕴含着惊讶、怒气、不可置信等诸多情绪，最终却只是压抑着凝练成一个短促问句。
“呵，问我做什么，你不是亲眼看见了么？”
“这不可能，你现在的状况怎么还能用得了空间折叠的术，更何况是对阴阳道入口，现实的终端。就算你在全盛时期也不能轻易使用。”
“啧啧，说得好似你认识我很久。今天不是我们初见么，你怎么知道我啥时候全盛啥时候要加蓝补血。”
阿和对他的话有些好奇，转过头又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前座身上，微翘起嘴角，勾出懒散从容的笑意。私底下却不动声色按紧了右手腕，粘稠的液体透过纱布无声溢出，黑暗中看不见颜色。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那位雇主提到了你很多。”
“他怎么说？”
“他说你是只纸老虎，就算真来妨碍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叫我不要被那些虚把式唬住了。”
“所以你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我不知道。”司机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他继续驾驶着千疮百孔的计程车在茫茫草原中穿行，深秋的夜湿冷而凝重，薄薄的一层白霜附在计程车外壳和轮胎下的草地上，听不见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车依然在辨认不清方向的夜路里横行。
“但我知道这里的确不是阴阳道，还在人世中，即使闻味道已经离那里不远了。你扭曲了空间是么。”
阿和笑而不语，似在说他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如果拥有那样的力量即使离得再近也可以瞬间杀了我，包括之前遇到的那只变种的魇。但你并没有，是在隐藏实力还是有所忌讳？”
“我不说我只是个小角色嘛，小角色只想着本本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麻烦这种东西自然是要敬而远之的。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主那可消受不起，如果今晚不是牵扯到我可爱的妹妹，你以为我愿意大冷天跑来这种鸟不生蛋的荒凉地喝西北风吗？”
“所以说我还是被诓骗了么？我的雇主说让我在明晚午时之前动手了结了这女人，这期间唯一有可能成为阻碍的你自顾不暇，原来只是骗我冒险送死的鬼话么？我原以为对付黑影时你到最后才出手是因为中途需要蓄力，东拉西扯的跟我讲价还当真是怕了我。”
司机用鼻音发出一声冷哼，突然脚下猛踩油门，发泄心头怒火般让车不看方向就朝前猛冲过去。随即驾驶座上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像滩烂泥似的软软垂到，一头趴在驾驶盘上。
“离开的方式真火爆啊，传说中的更年期综合症好可怕。”
此时车厢里只剩下他一人意识清醒，剩下的两人中苏茉还陷入着沉沉熟睡，眼睑微动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而前座紧握住方向盘的中年人，再被附身者抛弃之前就早没了呼吸，甚至还有阵阵恶臭在狭小而密布透风的空间里攒动。
尸体四肢僵硬如铁，一动不动仍保持着宿主离开前一瞬的姿势，脚直勾勾踩在油门上，让残破不堪的计程车保持原先可怖的马力飞驰在杂草堆砌的荒原间，不知开向何方。
“刺啦”……车内响起了细小的摩擦声，听上去很想是短路的电缆中电流撞击造成的颤音，又有点类似火星相互摩挲所发出的。声音还在持续，浓烈的汽油味却顺着缝隙爬进，很快便弥漫了整个车厢。
“这算是阴沟里翻船么，骗过了引路人到头来还是要死于引擎爆炸，不过和她死在一起这点倒有点宿命论的味道。那家伙知道了恐怕又要废话了。”阿和抚额轻轻浅浅的苦笑，他身体半瘫在长座椅上，软软的没有力道，冷汗顺着衣料蹭蹭滑下，遍体是没有温度的寒凉。“算了，他爱怎么废话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也听不到。”
他撑着身体努力坐直，打量身边还没有苏醒的女孩，看着她略微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因为熟睡而染上了一层红晕。忍不住淘气的伸手捏了捏，眼神怜爱，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她低喃：
“哎红药，我好不容易找着了你，却在相见第二天又要生离死别，你说这剧情还能再狗血一点吗？我这回可是把命都赔上了来捞你，虽然没有成功但心意到了你说是吧。如果有来世，你可要做牛做马来报答我听到没。”
说到这里，阿和微微一顿，随后自嘲般的笑笑“我们这种人不是早就明了没有什么前生来世只说么？现在死到临头反而自欺欺人起来，在这么扯淡下去估计就得进穿越剧片场了。”
说到这里，阿和微微一顿，随后自嘲般的笑笑“我们这种人不是早就明了没有什么前生来世之说么？现在死到临头反而自欺欺人起来，在这么扯淡下去估计就得进穿越剧片场了。”
他目光温柔沉静，水似的柔软，落在依然闭眼沉睡的少女身上，指尖摩挲着她的脸庞轮廓，似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现在哪来折叠空间，沟通阴阳的本领，不过是制造些最低浅的幻觉和类似于鬼打墙的小把戏罢了。阴阳路前的磷火红烛木门也只是搭建在现世舞台上镜花水月的幻术效果，甚至连幻术都称不上，因为那是只能让引路人和施术者两人看见的幻觉。
先前敲昏苏茉并不单单是担心她在变异的怪物面前惊吓过度，还有另一层原因，是怕她在面对看不见的风景时表现得太过镇定寻常，以至于让引路人心生疑窦。
幻术脆弱如琉璃，一碰即碎，尤其是施加那些在比自己强的人身上，稍不注意，就能轻易被挣脱。如果不是最初“魇”来袭时，他在对方刻意试探下表现的过于低调，让引路人放松了警惕，甚至连能不能成功中下暗示都还是两说。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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