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再让我猜一下,帮你解决危机的人是……” 翠绿色的眼珠转成了墨绿色,以撒吐出最后四个字,声音暗哑,“王子殿下?”
西露达不耐烦的别过脸,不想再就这个问题深谈,“无论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以撒挑起眉毛,半响,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他招牌般的笑容——懒散,狡黠,满不在乎又傲慢十足,“也对。西露达小姐一向很有本事,根本轮不到我来操什么心,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西露达没有吱声。
以撒又说:“恭喜你终于开窍了,知道谁才是最该把握、以及最能把握的人……不过别忘了我的提醒,没有王后的支持,你是做不成王妃的。”
“这个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以撒打量着她,一边看一边摇头,声音轻浮:“圆滑些吧,西露达。想要在皇宫中生存,这样的性格可是会吃亏的。没错,你现在的确已经拥有了贵族小姐的高贵优雅,但是如果学不会她们的谦容含蓄,还是不行的。”
西露达皱起眉头,她忽然觉得很生气,他的每句话每个字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刺耳,逼她发火。
偏偏以撒好象完全没留意到她已经沉下去的脸,继续说道:“哈尔雅王子是个富有激情的空想家,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比我更加肆意妄为,所以,他会在那么多少女里选中你,一点都不稀奇。但是,选中你是一回事,能否真的娶你又是另一回事。很多时候,他只会行动,但无法承担后果……”
“够了!”
“换句话说,他逃离不了王后的掌控……”
西露达忍无可忍,尖叫道:“我说,够了!”
长长的嘶裂音划过寂静的夜,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有了回声:“够了——够了——够了——”
以撒闭上嘴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令人看不到他的眼睛,以及眼睛里隐藏的复杂感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西露达的脸忽然变得无比疲惫而哀伤,“为什么你从小就一直这样的欺负我?我是你的玩具吗,以撒少爷?这样讽刺我挖苦我打击我真能让你感到很快乐吗?”
这下轮到他不说话。
西露达闭了闭眼睛,恨声说道:“正如下午时我跟你说过的那样——我真的很讨厌你。”
以撒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嫁给纳塔利时我最高兴的是什么?是我终于可以搬出维也撒,终于不用再天天看见你!”
雨下得更大了,是谁说的,在这种天气里,最适合摊牌、决裂,以及伤人与自伤。
“所以,看在我伺候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我吧。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是小姐还是穷人,都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以撒直直地站着,半响,扬起唇角,苦笑着说:“说好不吵架的……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西露达别开脸,不再说话。
以撒深吸口气,低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打搅了。”
他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挂在楼梯扶手上,转身取了烤架上的外套穿好,边往大门走边说:“那么,就祝美丽聪慧的西露达小姐一切顺利,心想事成。晚安。”
他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再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是想记住她的模样,永远永远不要忘记;又似乎是想就此断绝与遗忘,不再记住她。
他转身,手刚触及门把,大门就由外开了,莉蒂亚和尼可出现在门外,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以撒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然后穿过她们,匆匆消失在门外。
尼可尖叫一声,冲进屋一把拉住西露达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以撒少爷!刚才真的是以撒少爷?”
西露达僵硬的站在楼梯口,刚才那一番对话仿佛也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此刻,累的什么都动不了。
“哦,上帝!他来咱们家干吗?他是来找……你的?”尼可的眼睛睁得很大,流露出微妙的嫉妒。之前哈尔雅请西露达跳第一支舞时,她还能为妹妹感到高兴,但这次发现以撒少爷竟和妹妹在家里私会,就像一盆冷水哗啦啦的泼了下来,从头一直冷到脚。
西露达不耐烦的说道:“他想买我的珠宝,就是那条祖母绿项链,给公爵夫人做礼物,所以才来的。”
“是这样吗?”尼可仍是狐疑。
“你爱信不信。我要去睡了。”她挣脱开尼可的手,转身上楼。
一直旁观的莉蒂亚出声了:“站住,西露达!”
西露达依言停下。
莉蒂亚仰着头,望着站在楼梯上的二女儿,表情很严肃:“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些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找以撒?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不参加晚上的舞会?”
“我参加了。”
“什么?”
西露达咬着唇,转过去,回视母亲,“晚上的舞会我参加了,但是,王子直接将我请进了他的书房。”
“什么?!”
西露达从口袋里取出那张支票,递给一脸吃惊的母亲,“还有这个,是他给我的。”
莉蒂亚扫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吃惊变成了震惊,“天啊,西露达,你究竟做了些什么?王子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我做了些什么?”西露达忽然笑了,眉眼忽然变得水一样妖娆,分明全是讽刺,但却有种别具风情的美,“我做的,不正是妈妈你所希望的以及最擅长的事情吗?”
她把支票折成V字型,然后插进母亲丰满诱人的胸口。而莉蒂亚张着嘴巴,脸色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妈妈出卖的是身体,而我——”西露达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是这里。”
她转身,上楼,这一次,没再停留。
玻璃窗噼噼啪啪,和着她的步伐,长发墨一般披散下来,随着行走摇摇荡荡。
夜,如此漫长。
谁知道谁伤了谁,谁又最终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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