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吴琣捧着一只右手，将食指和拇指凑到唇畔，担心又委曲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以及泼了一地的汤汁。
“湮锐，怎么样，没伤到吧？”谢大奶奶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万分紧张的捧起她的手，“都怪我，也没想这汤是不是太烫了，就给分了盛上来。”
吴琣仰望着这个慈爱的跟妈妈似的女人，眼里泪光闪闪，就差再一眨眼，泪珠滚落了。“干娘，我不是故意打破这碗的，颖儿妹妹这么喜爱，我……我回头，定让我哥哥也寻一套来赔给她。”说完，无比诚恳的望着谢若颖。
谢若颖好端端的躺着中枪，不屑一顾的白了她一眼，“别拿我说事儿啊！摔碗的是你，可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我小家子气了。你再摔也不过是一只碗，更何况，这碗从刚才就不是一套了，再少你这么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吴琣听了她这话，有些为难的低了头。
一旁谢瑞麒媳妇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才一欠身，却又坐了回去，背依在椅背上，温柔的对吴琣笑了笑，低头什么都没有说。
吴琣眼见着她一张原本刻薄的脸，在须臾间转换成恭顺，正自不解，却见坐在一旁的谢瑞麒抬手掸了掸衣襟。而站在吴琣边，刚好站谢瑞麒对面的谢大奶奶，此时略有不自然的抬起一只手掩在口前低了头。看来，方才是谢瑞麒按了自家媳妇一把，才让她把那些污秽之话吞了回去，而最高指挥官是谢大奶奶。果然如此，吴琣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依然维持着惶恐不安的样子。一双手绞着衣襟，低头哪里都不敢看。
“颖儿，你又乱说话！”谢大奶奶威严的斥责了谢若颖一句，转头又爱怜的对吴琣道：“看你这孩子，越说越远了，哪里还用得着赔。”谢大奶奶搂着吴琣双肩。心疼的笑了笑。对谢老太太道：“老夫人，您开口说句话吧，这孩子吓坏了。”
谢老太太爱怜的道：“不过是一只碗，碎就碎了。今天是普天同乐，你可别扫了我老孤婆的兴！快来，跟着奶奶说句岁岁平安。谁都不许吓唬我们孩子啊！”
满屋的人都应和着老太太笑了起来，室内的温度也被这温暖的笑声熏腾起来了。
吴琣见此情景，嘟了唇。小声的低头道：“岁岁平安！多谢奶奶，湮锐自当小心行事。”
室内又是一片应和之声，什么“不用往心时去，吴小姐若要喜欢，就将这套瓷器都砸也是无妨的”，又或“一家莫说二家话，湮锐马上就要嫁入谢家了。哪里还用在乎这等小事。”凡此种种，吴琣就眼睁睁的看着谢瑞麟的一张俏脸越来越苍白。剑眉几乎快要搅到一起了。
可惜，他的性格、他的地位，根本由不得他多说什么话。
吴琣知道，自己之前几句话虽然刻薄，却是他们家人的真实写照。不过是一只小小瓷碗，却影射出他们嫌贫面富的丑态，这一丑态更是不加任何遮掩，任何场合的表现而出。吴琣觉得很丑陋的同时，可以报着一份看戏的快乐，而谢瑞麟却是沉陷其中，虽然标榜自己并非如此，却无奈就生在这样的家庭，无论如何也无法跳脱出去的。吴琣就这么看着他无奈的把一张冻成冰块，成了好戏中的一员！
接着酒宴恢复如常，由于今天是祭灶神的大日子，不便大荤大肉的吃，桌面上是用上好大豆为原料的素菜荤做。梅菜扣肉、透明肘花、松鼠鳜鱼，一道道无论色、香、味，无一不与真实的菜品一致，真是达到让人几筷子吃不出来真正的原材料。
吴琣也把注意力从被气成僵尸状的谢瑞麟身上转开，专注于一道好菜，收起平时的性子，戴上面具应付着谢家人每一个或讨好，或试探的敬意。
至一个多时辰，这顿大宴才算结束，众人都向谢老太太道了别，一一退出厅房。太早退席也不合适，吴琣待到厅里人走得差不多时，也上前向谢老太太道别，今天都到这个时辰了，她只好留宿在谢家。
虽然吴琣一再推脱，却还是被谢大奶奶强迫着，由谢瑞麟护送回上次就替她收拾出来的偏院。
谢老太太欠了欠身，看着吴琣两人走了出去，大厅里不过是剩了谢大奶奶和谢若颖。她对谢大奶奶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过些日子，还有你忙的呢！”
谢大奶奶躬身应了一声，送老太太出去。
走到门口，谢老太太停了身，也不转身，只遥遥的对谢大奶奶道：“你家那个闺女呀……也让她收收性儿吧！原来人家吴家的闺女和她在一处，我倒并不觉着。现如今，我看人家可是改得改得差不离了，别输了事儿，又输了人。”
一旁坐着的谢若颖闻此言，一双圆眼睁得溜圆，“噌”一下跳了起来，才想张口跟奶奶争辩一番，扭头看到母亲担忧的对她摇了摇头。谢若颖立时泄了气，嘟起嘴，倔强的坐了回去。
“是，媳妇知道了。”谢大奶奶低头应道。
“至于那个丫头……”谢老太太拖了长声，却不说下去。迟疑了许久，她道：“我知道你们自小都不喜欢她，可她是庶是嫡，也是我谢家人，她不过是走投无路了，断不会带着个孩子跟你们争家产。可是谢家人，我总不能看着她饿死在街中吧？我老是老了，却不糊涂，你们一个个孩子，我哪个都记在心上，过去的账，我不提，就是过去了。”
她这话一出，骇得谢大奶奶身子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下。谢大奶奶急忙回道：“婆婆，您这话可是多虑了，媳妇哪里敢做您的主？颖儿不懂事，总是做些无心之举，您别多心！”
谢老太太复又叹了口气。只说：“但愿是我多心吧！”后，便不再多言，走了出去。
老太太远走，大厅外涌进十几个小丫环来打扫，见谢大奶奶还僵站在当场，都上来打千。有二个机灵点的粗使丫头还上前搀上谢大奶奶道：“奶奶。您回吧。这里我们来！”
手才一触到谢大奶奶，就见她哆嗦一下，扭头瞪着那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一个粗使下人也碰得我？”说着。扬声叫道：“来人，把这个不分尊卑的丫头拉下去，给我重打手掌心三十下！”说着话。一只手用力的掸着被粗使丫头碰过的衣袖，好似受了多大的侮辱。
丫头惨着冤被拖了下去，谢若颖才小心的凑近谢大奶奶：“娘。我错了，我又惹奶奶生气，迁怒于您了。”
谢大奶奶回头盯着她，见女儿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嘴唇嘟嘟的无比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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