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园。书房。
紫檀木的书桌四周雕刻着“百子送福”的图样,桌面上铺着一张上乘的宣纸,纸上压着一只蟾蜍形的玉制镇尺。房内墨香四溢。
冬儿站在离书桌大约五步远处看着手执毛笔,嘴擒媚笑,掌托香腮的柳儿,别开脸去。摸了摸依旧红肿的侧脸道:“夫人,冬儿不明白为何您要对王妃说那番话。”
“所谓天地之道,不过一阴一阳。书法之道亦是如此,书者,和也。敛气静心自可成和;法者,变也。所谓变通之法便指百变即通。如此,你明白吗?”柳儿抬手,将手中的毛笔前端沾满了香墨,凛气静神正欲下笔,冬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夫人说的冬儿不懂。”只见冬儿皱起眉头,看向柳儿满脸不削:“冬儿只知道今日明明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瞧王妃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要夫人在旁稍加鼓动,那么这王府还不闹得鸡飞狗跳,王妃还不颜面扫地吗?只要他们一闹,坐收渔翁之利的还不是我们!”
“你自认可看清眼前的一切吗?”柳儿颔首下笔:“愚不可及。”
“我愚不可及?!”冬儿瞪大了双眼,眼底尽是嘲弄之姿:“你若足够聪明早就不是坐在侧妃的位置上了!早该入主东院了!可你如今还不只是一个失了宠的侧妃。对上面交待的事,也不见你用心完成。哼!我看你跟本就没什么本事!”
柳儿听着那些话语,并不抬首,更未显出一丝不快之色,甚至连那呼吸都平静如常。依旧执笔组缓书。“我做事,不需要你一个下人指手划脚!”
虽然那面色不变,可吐出红唇的话语却异常冰冷,不见了平日的娇婉。
冬儿面色一变,怒瞪着悠闲写字的柳儿道:“下人?我是不是个下人,你我心中明了!说到底你连个下人都不如,又有何资格说我。”
柳儿凛气收了最后一笔,满意地拿起宣纸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眼纸上的书法,又将它放回了桌面上。起身抬头看向冬儿,那一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寒意。
冬儿反射性地向后退了几步,直至背上贴到了门板才停了下来。但依旧固执地瞪着柳儿,尽量稳住声音:“难……难道不是吗?你若再擅自行动不与我商量,我……我便去告诉……啊!!!”
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被淹没在了一声短促的惊叫中。只见冬儿依旧是贴门而立,只是她的脖颈动脉两侧的门板上各插着一只步摇,那紧贴着脖际的步摇上的小银铃晃出了“叮叮咚咚”细碎的声音,细看之下,她耳边的几根碎发竟被削平了。而那步摇入木三分。
“你……你……”冬儿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声音仿佛是从喉头挤出来的,但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明明是看到柳儿笑着站在离她有几步远的桌前的,可几乎只是一瞬间。她连柳儿的动作都没看清,便感觉到颈际发凉,几乎同时两耳边传来了沉闷的“咚”声。下一刻,看着缓缓落地的碎发,她才意识到那千钧一发之际发生了什么,于是不可克制地尖叫出声。
反观临桌而立的柳儿,她满面依旧是那媚态的笑意,玉手垂至身侧。仿佛刚才射出步摇的人不是她一般。只是发髻边上两支明晃晃的步摇不见了,只剩一支玉花。
只见柳儿轻移柳步,走近冬儿,冬儿的手脚抖得厉害了,脸色更为苍白。但柳儿却笑得更妖治,抬手拔去插入门面的步摇的那一刻,她几乎感到冬儿全身都在颤抖。将那两支步摇别入发间,显得她更为明艳照人,但声音却更为冰冷。
“若再想教训我,那么……”她张开玉手扣住冬儿的下巴,媚眼之中杀机尽现:“下一次,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叫出声了。”
说完,便放开手,款腰而行,带着一声细碎的“叮咚”声抬脚出门。
门外,清风徐徐。而门内,冬儿几乎是在柳儿出门的同一刻跪坐于地,大口喘吸,两颊边上一片淤红。她想起了在跟柳儿来王府之前上峰曾告诉过她,柳儿是个使暗器的高手,任何东西到她手上都可成为暗器,最可怕的是只要她想杀的人,从未失手过。
片刻之后,卷帘窗边吹进了一阵凉风。那书桌上的宣纸被风吹动,轻飘飘地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缓缓落地。冬儿正抬目看了那张宣纸。只见她的脸色更为苍白,猛地立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
那宣纸上的笔墨已干,字体丰韵有神,却又不乏气势。白纸浓墨,赫然映着十字“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等到回房的时候,床上的狼籍已经被收拾干净,连张子汐的衣服也被一同带走了。对此,我不想再理会,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将自己浸入浴盆之中,反复地想着柳儿的话。
柳儿的话,我不会相信,可让我许久前想离开王府的念头,再一次被翻了出来。柳儿在王府永远是敌,不会是友。就算她说了这么多让人动容的话,我还是不信她。
萧萧用布轻柔地擦拭着我的身子,看着我身上的淤青,眼眶微微发红。
我忽略了她眼中的泪,吩咐道:“萧萧,你明天去城里替我换些银两,再买些男子的衣衫。”
萧萧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问:“小姐想离开这里了吗?”
“或许吧,如果这王府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留着又有何用呢?”
“小姐,是怨王爷吗?”
从浴盆中鞠起水,道:“感情,就好像是雾中花,水中月一般,我已不太相信了。”
“小姐,您不要这么说,或许王爷是一时想不通而已。您别太往心里去,您不是还有小少爷和小小姐吗?多想想他们,心里就不会太难过了。以萧萧所见,王爷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苦笑着从浴盆中起身,披起一条毛巾,仔细地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睡衣。
萧萧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一个男人心里想什么呢?连我这个经历过这么多的人都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想了想,拉起萧萧的手,坚定地说着自己的决定:“我会给子汐一次机会,如果在这十天内,他回心转意,我就原谅他,前事不提。如果他仍然这般对我,我会带着日儿和星儿一起离开王府,就算在外面受苦,我也不愿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小姐…”萧萧刚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萧萧,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如此对我,换作是以前,我早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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