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机禅师!”
武媚娘转首,与一旁的僧人互相打了个照面,眸中竟似有几分感念的欣喜。
他们俩竟然认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木讷地站立在原地,只觉得心下莫名的情绪泛上来,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水,澎湃出激烈的水花。
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四五尺,但不知怎么的,却似咫尺天涯。一阵恍惚,小蛮已迎面而来,带着宽慰的关心:“公主,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示意没事,眼见着辩机走上前来,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只透着漠然。
“方才施主还有一味黄芩没拿,贫僧是给施主送药来。”辩机却并未与我说话,只转身先行面对跪着的武媚娘,将手中的药草递给她。
武媚双手合十鞠了一礼,接过那包草药,声如沥珠:“劳烦禅师辛苦走一趟,嫔妾感激不尽。”
“布医施药乃一介医者的本分,施主客气了。”辩机回了一礼,又转身面向我,眼中已是一片清明:“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十七公主。武才人这几日患了风寒,寻求贫僧救治,也算是贫僧的病人,虽不合宫中规矩,还请公主恕罪。不过不知这位施主犯了什么错,令公主如此动气?”
我只觉被空气凝滞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口舌无比干燥,“怎么,宫中的御医都死光了吗?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宫女子患病都需要禅师亲自诊治了。还有,禅师这是要质问本公主吗?”
“贫僧不敢。若是公主认为贫僧犯了后宫大忌,贫僧愿一力承担!只是若没有旁的事,还请公主宽待这位施主。武才人现下身子弱,经不得公主的恐吓。”
日影狭长,铜漏声清晰入耳,缓缓“咚”一声,似砸在心上一般,连那日光也被砸得微微摇晃。
“放肆!”有莫名的烦躁之意漫上心头,我强忍着仰头直直看向他:“这是后宫琐事,禅师已身处红尘之外,似乎还不劳烦禅师插手!”
“阿弥陀佛,恕贫僧无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主一句杖毙只当是琐事,人命关天,敢问还有什么是大事?”
我恼火地看着他,口不择言:“杖毙又如何?我堂堂十七公主,想杖毙谁就杖毙谁,还需要通报你吗?佛法确实无边,但禅师似乎管得更宽了点!”
辩机的眼神已是越来越清冷,“公主高高在上,贫僧只是出家人,更是一介草民,确实没有这个资格可以管。只是劝诫公主,公主随心所欲想要杖毙的人,也是陛下的百姓。陛下以“民为重君为轻”的思想治理大唐,更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堪当自身明镜,公主若是草菅人命,岂不违背了天可汗苦心经营大唐的初衷?”
“你,你大胆!你敢拿我父皇来搪塞我——”我气不打一处来。
小蛮也不由对辩机斥声道:“禅师不得无礼!在你面前的可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你不要命了吗?!”
一旁的武媚也同声规劝:“是啊,禅师,别再说了!”
辩机却是并不畏惧,充耳不闻,依然直抒胸臆:“方才公主询问这位施主患病为何需要贫僧亲自动手一事,请容贫僧道明:武才人身份卑微,每日却需如侍女一般劳作方可饱暖尚且度日。只怕公主身处高位并不知其处境艰辛,更遑论宫中人眼高手低,何来御医为其诊治?我佛慈悲,贫僧从小学医,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所以呢,禅师你是想说我这个公主不仅见死不救,还心狠手辣进一步置人于死地是吗?”
他双手合十,面上淡然却并无半分恭敬之意,声音清冷如罡风:“贫僧并无此意。”
“你敢这么顶撞本公主,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辩机你当真不怕死吗?!”
“死生一如。有生必有死,与其忧思不安不如淡然处之。因此,死又有何惧?贫僧乃一介出家人,所言之辞不过以佛家仁义为出发点,公主若是听不进劝诫,贫僧无话可说。只望公主日后为人处事三思而行,贫僧言尽于此。”说着,他便鞠了一礼,转身就走。
我气得脸色僵硬,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当面指责,父皇更是极尽宠爱,从不严厉训斥。如今却被眼前的僧人这么责备一通,只觉得鼻子莫名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站住,不许走,你给本公主站住!”我忙敛住眼中的泪水,倏然上前喝道。
辩机闻言,身子微微一停顿,缓缓转过头来。
我脑中一片黑乱,只想着寻东西出气,顺手便扯过小蛮手上提着的素斋盒子,也顾不上送菜的初衷,忙冲着他所在的方向,用力向前重重一掼,“我告诉你,本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用不着你管!”
只听众人在旁遽然惊呼,我手中的素斋盒子已经猛地甩飞出去,掠过辩机的额头,尖锐的盒子边角在他光洁的额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像如纸般薄的瓷胎破了一丝缝……
然后,“哐啷”一声,素斋盒子摔在地砖上,顿时裂成几瓣,温热的斋菜四下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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