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迷蒙的夜色，星辰分外耀眼。我托腮仰头看着静谧的天空，薄云从南方的山脉后处缓缓吹来，竟带来些凉薄的寒意。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这黑夜里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可说不上是在哪儿，许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大概过了一小会儿，借着淡白的月色，我终于隐隐看见不远处的街角，那僧人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缓缓向这边行来。
他果然没有失信！
不知为什么，我心下竟有些欣喜，忙起身迎上前去。
“禅师，你终于来了！”
他依旧恭敬向我施了一礼，温和道：“对不住，让施主久等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说：“无妨。”
他将缰绳交予我，又嘱咐了几句：“这是匹母马，性子温顺，施主骑上走便可。”
“那你呢？”我疑惑地看着他。把马给我了，他怎么办呢？
“未免纷扰，贫僧在后跟着就是，等施主平安到达后再牵马走。”
我微微一惊，“可你不是说去朱雀大街的路有些远吗？这样走会很累……”
他笑了笑，眼底是一片清明，“阿弥陀佛，贫僧是修行之人，走这点路又有何妨。”
我见他执意如此，便点点头不再勉强。
僧人认真细心地教我骑马的动作，“施主，你先从左前方上马，不要从后面接近，不然再温顺也有可能会被它踢到。”
我应了一声，本就身姿纤纤，如今更是轻盈盈地蹬上了马。父皇平日里很少允我骑马，如今跨坐在马背上，心内不由一阵兴奋，向着那僧人粲然一笑，“你找的这匹马果然很温顺。”
他蓦地微微一怔，安静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
“施主，还是当心些吧。”
我爽朗地笑了笑，道：“放心吧，出不了事。”
“那就走吧。”
我点点头，拉住缰绳，由着马缓缓向前。路两旁悬挂的一盏盏风灯晃荡着，光影拖亮前面的路。
即便有风灯，夜色下的街道也并不似朱雀大街那般明亮，路两旁的榆树茂密如盖，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在朦胧的夜色里像无数珊瑚枝桠的乱影，又恍若魑魅魍魉般可怖。
我心下有些惧意，却不敢表现出来。只下意识侧过头看去，那不知名的僧人却是一直不紧不慢地跟随在我身后。
莫名的，一阵心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戴上了一顶宽沿墨竹笠，在清黑的夜里越发衬得面目清润，风神超拔。而此时，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遥遥地望向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愣在了当地，又赶忙转过头去，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手中的缰绳却是越攥越紧。
夜，愈发深了，黑暗柔软地压下来。
白榆谢得早，夜风一抄，纷纷阔阔的叶瓣飘卷了大半条街。
风吹着我的袖子离了手腕，又伏贴下去，旋即又吹得飘起来……衣袖飘飘地拂着腕骨，若有若无地一点麻。
一路往朱雀大街而去，与之前在东市所见所闻，可见长安贸易集中在东、西两市。李恪曾说东市有二百余行，西市又称金市，有收买宝物的胡商和波斯邸。
宣平坊有油坊，新昌坊有饮所，开化坊有酒肆，延兴门外有酒家。永昌坊有茶肆，宣阳坊有彩缬铺，安邑坊附近有书肆，崇仁坊为修造乐器的集中地……
城东的崇仁坊，北近皇城东门景风门，南临春明门大街，隔街东南为米肆。西市东面的延寿坊，北临金光门大街，可谓繁华之最。
（注1：沙门—又作娑门、桑门，梵语s/raman！a，音译室罗末拏、舍啰摩拏、室摩那拏、沙迦懑囊。乃西域方言〈龟兹语sama^ne，于阗语 samana^〉之转音。为出家者之总称，通于内、外二道。意为勤息、息心、净志，是对非婆罗门教的宗教教派和思想流派的总称。亦即指剃除须发，止息诸恶，善调身心，勤行诸善，期以行趣涅盘之出家修道者。沙门思潮兴起于列国时代，是与婆罗门教相对立的思想流派，其哲学思想为印度哲学的重要内容。起源于列国时代。沙门中最有影响的派别是佛教、生活派、顺世派、不可知论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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