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接过碗,喝了一口,只觉有些粘稠滑润之物,觉得像是甜粥一般,只是味道淡了些,于是便大口喝完,把碗递给清云后,曾国藩正要宽衣,突然问道:“这喝的药是不是和木桶中的一般?”
“药倒是差不多,只是内服的自然要做得爽口些。”
曾国藩见清云站在那里不动,便说道:“你去吧,早些歇息,这里一会儿让江贵来伺候。”
“不行。我是郎中,您是病人,您得听我的。”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要看着老师泡澡,观察一下效果,才好改进方子。”
曾国藩听他如此说,便听由他去了,只是要在他面前****终究有失体统。
清云倒也乖觉,说道:“这第一回要泡上一个时辰才行,我去取本书来读给老师听吧。”说完也不等曾国藩回答便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清云拿着曾国藩刚才正看着的那本通鉴回来了,曾国藩已经坐在木桶里。清云读一段通鉴,便问问曾国藩的感觉,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请教老师。
江贵进来加了几回热水,此时清云便会检视一下曾国藩背上的癣。
曾国藩见他读得倒也通顺,光认字方面就不输一般的秀才了,便问道:“这通鉴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你可知晓?”
“老师也太小看清云了。《资治通鉴》乃是宋代司马光所著,以编年为体的史书,这名字说的便是‘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曾国藩点点头,又问:“那你可曾读过?”
清云摇了摇头,答道:“我不喜欢。”
“那可不成。做我的学生,必须好好读史书,《史记》与《通鉴》尤为重要。”
“知道了,我读就是了。”清云合上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说:“今天时间够了。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清云很快便回来,江贵拿着一个大的空木盆,洪道拎着一桶清水,一道走了进来。清云指挥江贵给曾国藩全身冲洗了一遍,然后才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曾国藩觉得全身清凉异常,知道那清水中定然放了什么药物,便问清云。
清云答道:“水中确实加了些清凉药汁,并无什么疗效,只是让身子清爽些,有助于安睡罢了。”
这一晚曾国藩竟然完全不觉得搔痒,多日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清云又让曾国藩连续泡了七日,每次减为半个时辰。泡澡的时候,清云照例给曾国藩读《通鉴》,曾国藩也相当享受这段时光。
七日之后,清云告诉曾国藩以后只要坚持每七日泡半个时辰即可控制癣疾不致大大发作,偶有搔痒则是难免。曾国藩对这样的疗效已经是喜出望外了,问清云用的什么方子,清云却只说还需改进,不愿说明,曾国藩只道他是要保密,便不再问。欧阳夫人见夫君终于解脱了最大的烦恼,气色大好,自然对清云是赞不绝口。
转眼便到了七月,曾国藩接到上谕命其督办浙江军务。曾国藩在守制期间对时势及自己过往的经历作了细致的思考,这份上谕正是他期待的。曾国藩打算尽快启程,便把家人召集起来,仔细安排各项事宜。
曾国藩还未开口,清云先兴奋地嚷了起来:“这下可好了,我要跟老师一起去见识见识。”
曾国荃取笑道:“你这娃娃真是不知轻重,大哥这是要上战场了,你当是玩的。”
“哼,要是玩的,我才不去呢。别看我年纪小,我从三岁起就跟着师父去了好多地方,九叔您可未必比得上我。”欧阳夫人把清云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清云对曾家的长辈称呼也都随纪鸿。
曾国藩想着曹道长的嘱托,原是想把清云带在身边,可此去乃是奔赴战场,虽说未必要亲自上阵杀敌,但带个小孩子终是不妥。正踌躇间,却听清云说道:“我知道老师有些为难,所以已经想了个好法子。前些日子樊燮的案子了结,干爹现时已去了长沙,老师一定会先去长沙,然后去武昌,最后才去上任……”
“等等。你如何知道我的行程,是不是偷听我说话了?”
“我要听就大大方方听,何必偷听?我只是想,老师此次出山,定然是要与干爹,还有胡林翼大人商议大计。”
曾国荃说道:“就你机灵,倒会揣摩大人的心思了。”
“这哪用得着揣摩心思。”清云又央求曾国藩,“您先带上我,等见了干爹,他若是不让我去,我留在长沙便是。”
曾国藩心想如此倒也不错,便松了口。清云高兴地蹦了起来,曾国藩立时沉下脸说道:“从今日起,我便以军中规矩约束你,你要绝对服从,不得撒泼耍赖,不得喊苦喊累,你可明白?”
“我可没有在老师面前使过性子,更没有不听话。”清云有些不服气,但看了一眼曾国藩,还是说道,“老师放心,清云一定会更加乖,绝不惹麻烦。”
“嗯,学业也不能荒废了。你去和洪道快快准备。”
洪道得知消息,很是高兴,但不免又有些担心清云。洪道思量了一番,决定先带着清云回一趟镜真观,便去向曾国藩禀明。曾国藩自然同意,算了算日程,让他们尽快出发,然后直接到长沙与自己汇合。
洪道带着清云回到观中。清云见了师父,立时哭了起来。薛问道只淡淡说道:“你若再啼哭,便赶紧离去,休要扰了我的清净。”清云只好收了声,乖乖站在一旁。
洪道向师祖禀明了离开镜真观之后诸事,他口齿清楚,薛问道也不必多问,只是偶尔点头示意。薛问道未置一词,只是吩咐两名道童替二人安排食宿,便让他们退了出去。
吃过晚饭,清云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甚是亲切,只是想起师父对自己如此冷淡,不免又伤心起来。
清云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不觉便昏昏睡着了,忽然听得师父的声音:“清云,睡了吗?清云立刻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薛问道见清云一脸期待,又见他还赤着脚,说道:“你还是这般毛躁,在曾大人身边怎么也没学到点他的涵养。”
清云见师父面露微笑,语气温和,不觉鼻子一酸,好在忍住了眼泪。清云拉着师父在床边坐下,自己扑到了他的怀里,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哪里是不要你。你若能跟着曾左二位,定然能学到了不起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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