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董府。
董老爷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当然,下人们都知道,自从几年前,谢阁老打上虞过路之后,自家老爷心情就一天比一天差了。不过,心情差的表现形式也各有异同,之前老爷纯粹是心情低落,可自打十天前开始,他就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下人们恪守本分,自然不会多问,夫人倒是问过,不过却被老爷一句:一年总有那么几天,给打发了。经此一事,大伙儿也都明白了,老爷心中这是有大事啊。
既然是大事,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打听的了,可人都有好奇心,多方留意之下,众人也发现了些异常。近几天,老爷派了不少心腹出门,具体去的哪里不知道,可看起来像是要刺探情报的样子。
难道老爷打算转移阵地,避开谢家的锋芒了?
家生子多半都与主家休戚与共,所以对当下的情势也有一定认知,自家老爷的烦恼,本就是由余姚而来。其他方法都不灵验的时候,避其锋芒也是个办法,可是,这江南膏腴之地,早就被人占得满满的了,却哪里还有开拓的空间?也难怪老爷如此焦虑了。
这两天,出去的人开始陆续返回来了,见过他们之后,老爷的情绪更加不稳定了。而那些探子一个个也都是守口如瓶,让人无从打听,只是心中纳闷。
不过,今天似乎有了不同,看起来,最新的消息是个好消息,因为老爷得报之后,竟然大笑了三声。而后,老爷的声音也洪亮了不少,精气神和前几日大为不同。
“哈哈哈,他柴德美也有今天,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是啊,老爷,小的问过不少人,他们都亲眼看见了龙泉山下那一幕,先是被人骗得团团乱转,又被龙溪先生当面呵斥,他柴家在余姚算是声名扫地了,说不定就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
“出口恶气是真的,不过想让柴家伤筋动骨却不可能。”
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董员外摇了摇头,“柴家和寻常乡绅不一样,他借以立足的,本来也不是名声,嘿嘿,充当咬人的恶狗,还能有个屁的好名声?旁人看待他,只是惧怕和厌恶,尊敬是谈不上的,只要谢家不倒,不舍弃他,柴家就不会有事。倒是咱们这边……”
他皱起了眉头。
“老爷可是担心那位小仙师?”
“是啊。”
董员外的情绪低落起来,唏嘘道:“当日借出地契,又许了他文书加以配合,不过是存了让他去折腾,吸引柴家的注意力的念头,谁想到他真的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来,竟然连龙溪先生都给予了那么高的评价,可是,柴德美虽败不乱,现在已经全力反扑,他……”
那探子也是默然。打探完消息后,他也曾试图往东边探探,看看是否有接应的机会,可柴家调动的力量很足,布置的也很周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最后只能以本职为重,返回上虞报讯。
“先前他布置得当,有势可借,可一旦摆明车马的动手,他一个少年,又有什么本事突围?他遭了毒手倒还罢了,可若是被人问出实情,那我董家岂不……”
董员外越想越担忧,闻讯时的狂喜已经消退,懊悔的情绪渐渐占了上风,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配合,这不是引火上身吗?不过,谁又能在事先想得到,那小道士玩的这么大,把柴德美得罪得那么狠呢?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对视无言间,外面突然有人通报了一声。
“不见!告诉他,老爷身体有恙,今天闭门肃客……”这通报来的显然不是时候,那探子急忙呵斥道。
“等等……”董员外却是心中一动,闪过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念头,他沉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可是一个小道士?”
“是个少年没错,不过却不是道装打扮……”
“请他去花厅奉茶,我马上就到。”董员外豁然起身。
“老爷,您莫非认为……但是那不可能啊,就算他能脱身,也不可能跟小的赶了个前后脚吧?”
董员外整了整衣冠,疾步出门而去,“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里是上虞,难道还怕有人在董府生事不成。”
……
说的豪迈,但当他在花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以及让他印象深刻的微笑时,董员外还是怔了一怔。
“小……仙师,您真的……您怎么……”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身份能带给人地位,不过,能力才是左右他人观感的根本。刘同寿将余姚搅了个天翻地覆,一转身却又出现在上虞,这无疑预示着他出神入化的本领。在董员外看来,这已经不逊于紫阳观的那场灵异事件了。
“董老板,这是地契,完璧归赵,不过,你以后可能会有一点小麻烦……”刘同寿并不解释事情的经过,直接将地契递了过去。
前世被大师兄陷害的事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很重,所以,对刘同寿来说,只有楚楚才是可以全无保留的信任的人,对梁萧他都不无防范,何况是关系更远的董员外。保持点神秘感,也更加有利于双方的合作。
“是……”木然接过地契,在上面扫了一眼,董员外总算是回过了神,“不要紧,不要紧,既然没有实据,他柴家再怎么凶横,也是没办法就此欺到我董家头上的,可是小仙师你……”
他的意思是刘同寿等人在余姚露过面,对方可以找到很多的人证。
刘同寿晒然笑道:“东山的事不是秘密,他迟早是会想到我身上的,不过,和董老板一样,他没有实据,却是无法直接指证我的,何况,官府听到这件事后,恐怕会彻底退出也未可知呢。”
“没有实据?难道……”易容改装?小道士居然还有这种本事,董员外也不笨,当下就反应过来了,对刘同寿的评价更高了一层,能骗过一县之人的易容,那可是了不得啊。
随后他也想明了另一层意思:当日只是听到老道复生,知县大人就跑到府城去了,这么个没担当的人,再听到小道士的惊艳表演……除非谢丕入了阁,而且还能保证遮蔽圣听,否则,他又怎么敢继续配合谢家,和紫阳观作对?
真不知道这个小道士的心到底有几个窍,怎么就这么会算计人心呢?最可怕的是,天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对朝堂的局势把握得那么清楚,连自家那个身在公门的岳父兼姐夫都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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