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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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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心中气着,梁世明毕竟还是精明的。出了病房,他反手就关上了病房的门,又攥着陆子明往前走了好远,才停下来。

    “说说看吧,你给我的那封邮件里说得不清不楚的,我早就想亲自问问你了。”

    “一周多以前,音笛在课堂上昏倒,送到医院后,检查出大脑里长了个瘤。”

    “继续。”

    “是良性,也不大。不过,如果继续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继续,说重点。”

    “我因为个人原因,不能为她动手术。前几天,她为这个和我生了一场气,还差点不做那个手术。我一急,才想到告诉您,想让您来劝劝她。”

    “现在呢?”

    “在我去*市时,她自个儿想通了,愿意做手术了。”

    “就这些?”

    “就这些。”

    梁世明蹙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陆子谦好几遍,才压低了嗓子问:“你还没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给音笛做手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B市最好的脑外科大夫,别抬个什么技术过硬的大夫来糊弄我。”

    “您能为自己的妻子做手术吗?”陆子谦回望着梁世明,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句话,戳中的,是对面这个男人多年以来心上最大的那个洞。

    果然,梁世明的脸顷刻间变得雪一样的白,他一把揪住陆子谦的衣领,把他逼到墙角,声音突然间哑得厉害:“如果,当年,我有那个能力,我一定会!”

    “对不起,爸……那个……梁伯父。”仓促间,陆子谦连称呼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梁世明蓦然间松了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轻轻地说:“我以为,做医生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自己至亲的人遇到疾病时能够第一个出来保护她。”顿了下,他瞟了眼陆子谦:“如果不是看在你职业的份上,当年,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拆散你们,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跳进火坑。”

    “梁伯父,请原谅。”陆子谦看着梁世明,眼底满是真诚:“我只能说,我现在不具备那个能力了。所以,我只能选择别人。不过,请你相信我,这个手术,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梁世明眯起眼看了陆子谦很久,不再追问原因,只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难度大吗?我是说手术。”

    “有难度,但,我有信心。”

    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浮上梁世明的眼。

    “那么,以后呢?我是说,音笛这次康复后,你们,打算怎么办?我看,你这次这么照顾她,不单单只是带着前夫那个名头这么简单吧?”

    “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会,重新争取音笛!”

    梁世明再度沉默,很久之后,才迸出一句话。

    “不论怎样,我希望我自己的女儿幸福,更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时的负气,让彼此抱憾终身。”

    说实话,这是陆子谦和梁世明在还算平和的状态下谈的第一次话。梁世明的态度大大出乎陆子谦的预料。不过,作为爱着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对梁世明的这些话,他很快就释然了。

    他们的目的其实都一样:只要音笛开心幸福,就够了。

    这是他,也是梁世明毕生的追求!

    梁世明在病房中陪梁音笛过了一个下午,然后坐当晚最后一班飞机回去。

    “哎,明天刚好有个全国金融年会……”临走,他望着陆子谦说。

    “您放心,还有我呢。明天手术一完,我会立即给您电话。”

    “那……音笛就交给你了。”

    两个男人并没有握手,只是理解地互看了一眼,这一眼足以交换掉所有的内容。直到望着梁世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陆子谦才回想起刚刚梁世明说的最后一句话,怎么想怎么像婚礼上老丈人对女婿说的话。当年,他和音笛的婚礼,这个执拗的丈人并未出席,时值今日,他似乎却承认了他这个已经不是女婿的女婿了。陆子谦真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胃痛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来袭了。不如往日般汹涌猛烈,却隐痛涨闷得厉害。这么多天以来,陆子谦基本上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可现在的胃却如一只充足了气的气球,涨得要爆掉一般。陆子谦一手扶了墙,一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胃部划圈按摩了下,情况不见好转,肚子却似乎又涨大了一圈。他急忙捂了嘴,快步走进一旁的卫生间。

    刚撑在洗手台上,一只手便迫不及待地伸进自己的喉咙里使劲地抠了两把。这是前段在酒吧喝多了又还想喝时找酒保学来的法子。酒保说,这样一抠,恶心感一上来,喝进肚子里的酒便能吐了出来,这样,你便可以继续喝了。在酒吧,也曾尝试过几次,屡试不爽,每每让他可以多“战斗”掉好几杯酒。现在,肚子里撑得这么难受,想来用这个法子也必能摧出好些东西来。也许,吐掉了,就会好一些。

    恶心感熟悉般地涌上来,他张大了嘴。晚上陪着梁世明梁音笛吃的一点饭菜吐出来了,喝的一点点排骨汤吐出来了,连下午喝的一点点茶也吐出来了……可是,肚子依然撑得难受,难受得他想就这样把肚子撞开在洗手台上。他又抠了两下,干呕几声后,一点点黄绿色带点苦味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再然后,便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他弯着腰干呕了无数次,呕得连腿也颤了,还是那样。

    他就这样撑着洗手台垂头俯身站了很久,直站得手部又开始熟悉地颤抖了,才缓缓地抬起头,拧开水龙头,细心地擦掉嘴角残留的印迹,然后,捧起水漱了口洗了脸。镜子了里映出的是一张白里泛青的脸。他伸出手,狠狠地在两边揪了揪,直揪得双颊泛红,才走出了卫生间。

    无论怎样,不能再让音笛看着这张死人一般的脸替自己担心了。她得好好地,准备明天的手术。明天,等过了明天,一切就会好起来,自己也可以好好地去检查一下这个该死的胃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地虐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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