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清凉如水,月光如同薄霜那般轻拢慢捻氤氲不散,远远望去,总让人无法看清它的真实模样。
冷云风斜斜靠在雕花座上,目光微微眯着,神情慵懒却又冷峻。
他一手提着酒壶,另一只手支着身子,浅斟细酌,不出一语。
“侯爷,真的决定这么做吗?”在他座下候着的张远怯生生开口问道。
冷云风倒酒的动作微微停了停,挑起剑眉朝他这边望了过来,却没立即搭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目光深邃又迷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嗤笑一声,才出声应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或者不想,就能决定一切,你传令下去,尽管按照我的吩咐准备就是,三日后的皇宫寿宴,不容有失。”
“可是……”张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可是侯爷,你不是已经验明叶姑娘并非国师命定的那人了吗?为何还要将她牵扯进来?”
别的都了然于胸,就这一点,他始终都想不明白。
“背后那人一日没出现,那她,就还有一日的利用价值。”冷云风斜斜朝他望了过来:“边牧血族的出现,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他放下酒壶,端着桌上的杯盏,小抿了一口,又放下,片刻之后,又再端了起来。
举止踌躇的样子落在张远眼中,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侯爷过去办事一向笃定不移,可是这一次,他似乎并非如同往常那般成竹在胸。到底是什么因素影响到他?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天边那轮明月,心头的疑云久久都没解开。
“去吧,让暗卫守住皇宫,多派几个人保护她。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会出什么纰漏。”冷云风的声音如同甘洌清俊的美酒轻轻在堂中响起。
张远不由敛住心神连声应下,不再再多问一句,很快躬身退了下去。
冷云风用手轻轻摩挲着酒杯。却没再啜饮半口,他的目光紧紧随着杯中的美酒一晃一晃,迷离得不知所踪。
“傻丫头,你啊,真是一个傻丫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念叨这么一句,突然身子一歪。头倒在了雕花座上,顷刻间,已是沉沉睡去。
风轻轻吹着,夜凉如水,他的心头却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睡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花谷之中,有花香萦绕在鼻尖,有风,有光,还有她……
而在不具名的远方,一处灯火昏暗的房间里。
九个白衣白裤白布蒙面的壮汉正半跪在地上,在他们几个身前,有一道略显削瘦的身影笔直站立着,背对着他们。灯火晦涩,神色莫名。
“少主,属下无能,没能抢回六星银泪,实在罪不可赦。”领先的壮汉抱拳自责道。
他们身前站着那人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不用自责。一切命数自有天定,我只是没有算出来,她为了他,会故意闹出这么一着,你们也是害怕伤害到她才会收手,情有可原,没有什么罪不可赦。”
“可是少主,如今六星银泪下落未明,三天之后帝脉祖庙就要开启,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进入的话,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就白白浪费了?”
“放心好了,帝脉祖庙一甲子才开放一次,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定然不会白白错过,此事我自有安排。”阴影之下,那人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不知是哪里的风吹了进来,他的身影在灯光下忽然变得约隐约现。
领先的壮汉抬起头,好几次翕动嘴唇,最终却都没有开口,只能化作深深一声叹息。
然而那人终究还是听见了,他似乎笑了笑,突然开口问道:“怎么,牧一,有话不妨直说,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少主……”被唤作“牧一”的壮汉开口说道:“属下想不明白,为何少主不让我们直接杀了冷云风那厮,反正只要夺回六星银泪,到时帝脉祖庙开启,我们进入宗祠之中就可以拿到我们想要找到的东西,如今还留着他,终究是个变数,而且,这个变数很有可能还会超出我们的掌握范围。”
“是啊少主。”在他身后的另一位白衣男子跟着附和:“侯府那帮暗卫,实力并不逊色于我们寒衣甲,属下担心养虎为患,到时候会破坏到我们的复国大计。”
复国大计?!
这四个字说出来时,房间里几乎所有人的眼底同时都闪过了一丝神采。
——快了快了,曾经日思夜想的情景,很快就能成为现实,再有三天,再有短短三天而已,我们一定要胜利,一定不能失败。
他们的心头,都只留下这样一个信念。
那道身影却摇了摇头:“你们自己也说,侯府暗卫的实力并不次于你们九个,即便你们能够成功接近冷云风,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够动他分毫,这一点,你们白天才刚刚交手过,绝对比我还清楚,况且,如今这个时候是关键时期,牵一发而动全身,冷云风一死,我们固然可以少了一大阻力,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若是了,帝脉祖庙能否如期开启,很有可能就会超乎我们先前的预想了。”
他轻轻说了这么一句,座下那九人很快便陷入一片沉默。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一切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破坏了我们的大计,哼,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后果如何!”
他用力挥了挥袖子,声音骤然发冷。
“牧一,派人保护好她,这是我答应过的,一定不要让她受到伤害。”九人临出门前,他突然补充这么一句。
领先的壮男好奇回问:“少主,她只不过是颗棋子,如今我们正值用人之际,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说了,派人保护好她,其余的事,无需你来过问!”他忽然直直转过身来,领先那人顿时被他这句威压吓得噤声,不敢继续多说半句。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神情突然有些疲惫。
窗外月光如洗,一点点撒落下来,他的身影依旧浸没在浓浓黑夜当中,只有脖子上悬挂着的一个吊坠,微微折射着夜里昏暗的灯光。
如果这时候叶小米在这的话,那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那人脖颈挂着的吊坠,竟然是个漆黑如墨的玉葫芦。
就跟她所拥有的那一个黑玉葫芦,似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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