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见叶添面色沉郁,些许愕然,“既然如此..那下官告退…“
“且慢,”叶添道,“你身上可有银两?”
颜安摸了摸腰间,“还有十两。”
叶添伸手过去,“借用一下。”
颜安掏了银子递过去,“区区几两银子,大人言借却是太过客气。”
叶添道:“明日此时,还要劳烦大人再来此地一趟,我也有东西要交予夏总督。”
颜安顿了顿,正欲开口,却听得一个懒懒的调子自前方响起,抬眼一见,只见容紫淡然一笑,妖丽的眸子内波纹荡漾。
“你们总督倒是薄情,出使外地的官员回来不摆宴接风也便罢了,这拒人与城门之外,却实在说不过去,”
容紫上前两步,拿走了叶添手里的银子,“叶大人归着你们总督管是没错,可我身负重任,岂是他说打发就打发的,这十两银子只当是接下来这几日招待灵州使节的住店钱,你只管回去跟你们总督要便是。”
叶添看一眼容紫,百感交集。
容紫此番,却是与自己想在晋安呆两日的念头不谋而合。
颜安目不转睛,“公子竟是灵州派来的人,还恕在下有失远迎。”
容紫扯了缰绳,翻身上马,却看也不看一眼颜安,只望着叶添道:“走,找地方先住下,奔波好几日,终是能找个地方歇着,我却也还等着你请我共饮花雕呢。”
叶添未吭声,便跟着上马。
颜安面上有些僵,但教养极好,朝着叶添一鞠,“那下官明日再来。”
***
夜色阑珊,烛火晦暗。
方桌上两坛花雕,一坛已经见了底。
酒是是凉的,喝下去,却暖便了全身。
两人说说南道北,目光交汇间,越发的投机。
叶添心情似乎好了些,眼睛里些许茫然,泛一种湿漉漉的色泽。
容紫也跟着喝了不少,面色酡红,说不出的娇艳如花,伸一双素白细长的指头,摆弄着落在桌上的花生,回道:“你猜的没错,那琴是我娘教我的。”
叶添端了酒碗,斟一汪琥珀琼酿,香气馥郁,递给容紫。
“我记得你说,那曲子之前都是马头琴所奏,这样说来,令堂该是北方女子,想必定是潇洒畅快之人。”
“你却说错了,我长这样大,还未见过比我娘再懦弱的女人了。”容紫喝下叶添递上来的酒,音色平缓,
“而且,我娘也不是什么北方女子,只不过嫁去北方,”
顿了顿,又道:“不如说是,作为舞姬,送去北方的,而后才学的马头琴。”
抬眼瞧见叶添满眼悲悯,便不等叶添开口,晃了晃手侧酒坛。
“这是什么酒,竟这样醇厚?”
叶添看的明白,知道容紫不想再提旧事,随意绕话,
只眼底沉静道:“你喝多了?之前告诉过你的,这是是花雕。”
容紫自负酒量很好,可喝了半坛,确实是有些气血翻涌,头晕的厉害,
“我忘记了。”
叶添笑一笑,“这酒也叫女儿红,酿的时间久了,就较寻常的浓烈些。”
“女儿红,我之前总是听说,却从不知这酒名字的意思何在..”
“就是家里生了女儿的,就在地下埋上两坛佳酿,待女儿出嫁之时,再从地下挖掘出来,这坛陈酿,便称之为女儿红。”叶添又自嘲道:“想我这辈子,该是喝不上别家女儿嫁过来的酒了。”
“那也未必,兴许你是还未遇上你喜欢的。”
容紫笑意轻若蛛丝,头昏昏沉沉的,生出些怪谲的念头来,便试探着问,
“若是遇不见喜欢的女人,也不至于就自此孤身一人,一生不娶吧。”
叶添很是莫名,总以为容紫该是跟自己差不多,未料竟有这样想法。
踌躇片刻,接着酒劲,开口问道:“…你还有这等念头…”
容紫一脸云淡风轻,“我也是男人啊..”
“那你和阎雄…”
“你不是没看见么。”容紫挑眉。
叶添却是没得半点说笑的心思,“莫闹。”
容紫笑的越发媚丽,那双斜挑的凤眼,也自起初的清澈明亮而渐渐变深,
“阎雄并非断袖,他虽贪色,对于男男之事却也只限于你那日所见,至于两个男人间真正的惑人之处,阎雄却是不屑的,总觉得那是肮脏透顶。”
叶添些许不快,讥笑道:“若真如其所言,他那隔靴搔痒却也不比脱了鞋子挠干净多少。”
容紫语气很是无辜:“你恼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
叶添喝的脑子发热,随口就道:“那你呢?”
语毕,觉得这又不是在相思廊,如此言语轻佻似乎不太好,便失声而笑,“算了算了,还是喝酒吧。”
容紫‘哦’了一声,又微抿了唇角,淡淡一笑,
“怎么不问问我了。”
叶添为难片刻,老实道:“我脸皮儿薄,不好意思问呗…”
容紫道:“你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添喝一口酒,思索半晌,“我兴许是喝醉了..想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此言差矣,通常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叶添见眼前人一脸认真的较劲,便是忍不住,侧头笑开了。
容紫凝神半晌,才醒过来一样,
“你笑什么。”
叶添正身,见容紫满面绯红,却生生端出一幅正气摸样,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笑了。”容紫冷了脸。
喝醉的人,思绪总是飘着,断断续续的。
叶添笑够了,便开口道:“那好,我问,你呢?”
容紫盯着叶添,雾气氤氲的散乱眸光似乎开始微微凝聚。
“你问我是不是断袖。”
叶添端酒的手一个不稳,洒出一滴来,“差不多吧…”
容紫忽然笑了,眼瞳深邃。
“我也不知道…”
又道:“那你呢?”
叶添苦笑,按住容紫意欲斟酒的手,“你还是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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