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飘蓬

    这日，福王午歇起来，见外面阳光和煦，云淡风轻，故欲去郊外打猎，活动活动筋骨。方吩咐备马，不料却收到了一封从边塞发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心下料知何事，但未曾想到竟来得这么早。拆阅一看，如其所推断，外寇合议是假，不过想苟延残喘，伺机反攻罢了。如今，窥觑本朝朝内生故，有蠢蠢欲动之势。

    福王浓眉紧锁，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尽快面见皇兄，陈明情形、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皇上方歇觉起身，便有宫人来报——福王请求急见。皇上心知其必是有要紧的事，故让宫人请福王去颐和殿等候。

    “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福王一见门角闪现明皇衣摆，忙俯身施礼。

    “免礼。”皇上跨入殿内，虚扶一下。

    “谢皇上。”

    皇上乃先皇二皇子，长福王十五岁。他与福王颇为投契，超过与其同母胞弟——风王的感情。当然，说是投契，莫若说是爱护。而他多为照拂福王，除怜惜其自幼失母外，主要是因其聪颖，极受先皇宠爱。

    皇上面相酷似皇太后，脸庞圆似皓月，细长的眼睛熠熠有神，微翘的唇角，让人觉得他总是笑眯眯的。当年，先皇踯躅是否传位于他，除因他非嫡非长外，主要因为他过于和善宽厚。但也正因此，先皇决定传位于他。因先皇相信他必善待福王，而福王虽因母妃出身卑微，难以继承大统，但在其护佑下，必能大展宏图。

    “贤弟急见于朕，可是案情有所突破？”

    福王眉头一攒，面带惭色地说道，“臣弟有愧皇兄的厚爱，案子接手如许久，竟无点滴突破。”

    皇上泯口香茗，微微摇首，“此案离奇怪异，办案数十载、素有神断之称的三朝元老陆玄也束手无策，况臣弟乎？且臣弟接手也不过十余日，不必过于忧急。朕相信假以时日，臣弟必能有所进展。”

    “臣弟无能，多谢皇兄宽谅。”福王躬身施礼，“臣弟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摇摇手，又轻叹道，“臣弟今日如此焦急，不知所为何事？”

    “臣弟刚收到一封信函，因事关体大，故立即进宫面见皇兄。”说着，福王自怀中取出信函，双手呈递与皇上。

    皇上微微颔首，他缓步踱到福王身前，取过信函，展信细阅起来。好半晌，他方沉吟道，“此事非常重要，待朕细细考虑后再议。你目前抓紧时间查案，其余暂且不管。”

    福王迟疑一晌，回道，“是，那臣弟告退。”说罢，默然离去。方行数步，却又被皇上叫了回去。

    “贤弟等等，朕刚想起件事。”

    福王忙道，“但请皇兄吩咐。”

    “朕新近听到一些传闻，说你经常微服私访妓馆？”

    福王犹豫一刻，应道，“确有其事。”

    “可是贤弟对朕赐与的姬妾，不甚满意？”皇上关切地望着福王。

    福王道，“非也。不过寻个热闹。再者，秦楼歌馆，人来人往，乃京师消息最为通达之处，故臣弟常去。”话虽如此，他心头却没来由地掠过一抹清丽、妩媚的倩影。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来，此事乃朕误了你。你今年二十有六，尚孤身一人，府中难免清冷。父皇当年虽曾为你选妃，孰料……”说至此，他深叹一息。

    先皇在世，曾为福王选颉王妃。其采选规模之大，可谓盛况空前，超过历来太子选妃之规模。先皇千挑万选，方选定礼部尚书吴元之女。其秀美端庄，贤淑温婉，京中闻名。可谁知，尚未及成亲，吴元竟因牵涉先皇嫡长子——前太子逸飞叛乱案而下狱。逸飞案虽十分蹊跷，疑团甚多，但因其带兵入宫为实，盛怒之下的先皇重处了涉案所有人员。除太子被废，贬为庶人之外，其余悉被处死，家属流放边地。这样一来，福王的婚事也随之告吹。

    “皇兄勤于国务，臣弟之事不足挂齿。”

    “你可有心仪的了？”皇上问道。

    福王摇了摇头，“但凭皇兄做主。”说话间，心中却又一次按捺不住地想起寰娘。

    “好。”皇上点点头。

    “谢皇兄关心。”福王施礼告谢。

    出了宫，福王并未回府，而是屏退随行军将，只带了心腹斐蟠，绕道前往吏部尚书冯渊府第。时至今日，冯渊多少也该有些进展了。

    斐蟠，一张枣红脸，两条卧蚕眉，一双铜铃眼，脾气火爆，却甚为忠心。他自幼丧父，乃寡母抚养长大。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尚是孩子的福王。自此，便一直伴其左右。这些年，他随福王出生入死，颇立功勋。福王因此较过去，更为器重他。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避讳，除了去红艳楼一事。斐蟠是个孝子，过往因随福王驻边，不得照顾老母。福王心知其忠孝难以两全。故一得回京，便做主为其找了房子，将其老母接入京师。斐蟠对福王感激不尽，从这以后，他便更是死心塌地地对福王。

    到得冯府，只见其正面三间兽头大门不开，前列坐着数人，唯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

    福王下得马来，径自向角门而去。

    “两位，请问有什么事？”尚未近门，早有一小厮将两人拦了下来，因见其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故说话颇为客气。

    “你家老爷可在府上？”福王头里问道。

    小厮点点头，“两位可否报上名来，以便小的通传。”

    “单姓付。”

    不一会，福王觉察身后动静，转身一瞧，只见吏部尚书冯渊自前院黑漆屏后而出。他一瞧来人，忙小跑着到得近前，就要施礼。

    福王却抢先道，“多日未见，甚为挂念，故特来府上瞧瞧你。”

    冯渊见状，心会其意乃欲掩人耳目，故道，“多谢。”说罢，一面挥退下人，一面前行引路。待到得院中，他眼见一旁并无他人，方道，“王爷，请随微臣这边来。”说罢，便引领福王向书房行去。

    到得书房，冯渊待上好茶后，掩上房门，又拉上帘幕，方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橱，从其中的暗格内取出几页信笺，恭敬地递与福王。

    “臣已会齐了前两位——工部侍郎张元和礼部员外郎李守义的，征西大将军何勇大的，尚在整理之中。”

    福王并不立即接过，淡淡地瞥了瞥卷宗，又看看冯渊，“你可瞧出些什么眉目没？”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