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神色冷然不肯望他,仅是望着对面湖泊。
此刻云层飘散,阳光灼灼,直射湖面,半路心中不安,低眸望着云泥藏于袍下双腿,心中越发恐惧,缓缓吸气立身道,
“好,我暂且离去,待你消气之时,我再祈求原谅。”云泥闻言十指紧握,心中几分悲凉,面上仍是冷然,合眸不再理会,却闻半路开口道,
“湖边湿气深凉,若然要睡便入屋去睡。”云泥闻言,仍不理睬,半路眸光紧紧凝望,
“你若不入,我便不离开。”云泥心中窒闷,仍是赌气不言,心中却是望他早早离去。正在较劲之时,云泥便忽觉肩臂骤然一紧,身体竟被人直直提起,云泥心中惊恐,失声而呼,不想半路早便有所意图,竟适时松手,云泥失去扶持,脚底难以支撑,身姿翩然,犹如一片枯叶随风而落,那般飘渺那般脆弱,竟如此轻易便揉碎了他所有希望,燃尽了他所有悲欢。
云泥骤然失重,惊骇难抑,双眸大睁,竟流露出一股慑人心肺的无助。惊呼未毕,腰间一紧,人便复落回身旁男子怀抱。云泥未及疼痛,瞬时惊怒悲愤,她百般心思,千般努力,他竟早已窥见端倪,以此试探。难道世上有些伤害当真是命中注定,难以避免?
云泥不等他反应,便猛推于他,方向而逃,可脚底撕心剧痛,令她未出半步,便直直倒地。半路心魂出鞘,被她推倒于地,身子僵硬,满眼绝望着那与昔日天壤之别的女子,心神俱裂。此刻那伏于地上,狼狈爬行的女子,可是那曾经踏风过林飞檐走壁的夜狼?可是那一曲倾狐迷舞震惊天下的云泥?不,绝不是,绝不可能…半路剑眉紧蹙,口舌张结,一时难以置信眼见反差。脑中却混乱搅动着近日来诸人反常,不禁酸涩哀极,难道师傅当日隐瞒,近日阻见,以及云泥刻薄狠言均是为此……
云泥狼狈跌倒,口中鼻下漫是尘土,心底尊严铿锵残酷,由心不甘疼痛现实,多日压抑多日苦闷此刻被他洞悉,竟是那般挫败惊慌,当日她怒斥肖仲受许挫折便暴殒轻生,可待自己同食其苦方知,一个连生活均无法自理,时刻累及他人照顾的残废之人,死,也许才是真正解脱。
云泥心中倔强,死咬着满口银牙,她不愿他见到此刻的自己,不愿这般狼狈的形容斥责他满腹内疚,亦是不愿二人今后纠缠于原谅与赎罪的漩涡,她不愿,不愿,她是夜狼,是那个无坚不摧,永不绝望的云泥,是那个直到黄泉之路仍不认输的梓桐,可此刻这个蓬头垢面,惨不忍睹的自己,竟是犹如刀刃生生切割着自己,令她痛不欲生。所以她故意偏激刻薄欲要逼走半路,就此隐匿山中。可此刻,她犹如被人瞬间剥光,连心底那抹卑微的谎言慰藉均成浮云,这令她情何以堪?
云泥缓缓爬行,紧逼着眼中浑浊之泪,不肯倾泻,终于爬至门口,摸到墙壁,满脸倔强,喉中闷哼着扶框欲立,可手力薄弱,腿脚难以支撑,竟是攀爬数个来回,均无法立起身来,半路终是无法忍受,一个挺身飞掠而起,奔到云泥身边,伸手一提,云泥便如棉絮般轻盈,直入他怀中,云泥心神巨震却闻半路嘶吼道,
“这便是你的惩罚,这便是你对我最沉痛的报复,可是…可是…”半路泪奔入注,吼声一时震动山间湖林久久不绝,云泥反应过来,眼角泪水涑然而落,于那斑驳灰土的脸庞冲出一道清晰泪痕,双手死死抵着半路,眸光倔强几分疯狂道,
“放手,曹熙,你我已然恩断义绝,你有何权力质问于我,放手…”云泥此刻被他束缚,那种无力,那种挫败,那种毁天灭地的痛愤,简直欲要将她燃尽,是以拼劲全力愤然挣扎,半路见她情绪崩溃,心中百样痛苦一时而袭,不忍她犹如困兽决斗,便仅好缓缓放她落地,却不想云泥一改路径,竟是向着院中花丛方向而去。
半路落如雨下,跌坐地上,望着云泥一身湖蓝长裙,满是赃物泥泞,一头青丝墨发蓬乱蒙尘,那双纤白玉手,血迹斑斑,一只蓝色绣鞋,脏兮难辨零落于她身后草地,而云泥竟犹如无助可怜的幼兽一般,走投无路,折回难觅。半路本是心中愧疚伤痛,可待望见云泥双手不住触摸探路,瞬时如遭雷劈,心中惊凉,她怎了?她怎了?
半路只觉浑身疲软,摇晃难起,脚步虚浮,心中恫骇,短短几步之遥,竟似一生那般漫长沉重。云泥从摸到手下泥土沙石便知,她已藏无可藏,避无可避,此刻半伏地上,低首合眸,青丝半掩,一手紧攥泥土握于掌心,几欲揉碎,一手扶持拄地,一时竟是异常平静,事实已然不能再坏,她却是无需恐惧的了。半路扑通跪地,激起三尺尘土,将二人朦胧得那般不切真实。许久,云泥方缓缓睁眸,目无焦距望着身前之人,脸色斑驳,神色绝望,半路脑中空白,颤抖着一手,缓缓挡于云泥面前,滞涩摇晃,而云泥犹如未见,丝毫不避,令他一时那般清晰听到自己心裂之声,云泥盲了,云泥…却闻云泥突然冷笑数声后道,
“你…走吧,你了解我,此刻这般悲惨于人前,不若杀了我的好。”云泥缓缓抬头,微颤合眸,半路如何也未想那日一念之差会将云泥害至如此惨烈地步,眼见云泥漠然以视,却是更令他心痛难当。
就于此时,白玉柔从湖边林间飞身而来,神色凝重,满身惊急,后方跟着李元怪牌九二人,神色均是严峻莫测。白玉柔停足止步,见二人一个泪雨滂沱,一个狼狈至极,不禁眼睛一红,俯身跪地揽住云泥,紧紧抱于怀中,一时痛彻心扉,又不知如何才能安慰,是以抬眸狠然瞪着牌九,厉声道,
“不是告知你时机未到,让你看着他,你不追他,寻我们作甚?”半路仅是满面痛绝,望着云泥,难以自已。他从未见过这般脆弱可怜的云泥,而这一切厄运的始作俑者竟是他自己,这令他如何自处,如何赎罪,如何才能挽回二人那十年的深刻情谊。云泥浑身轻颤,却强自控制,腹中凄然,却不肯呜咽出声。将头埋于白玉柔怀中,心中方觉几分安全。
牌九脸色难看来到半路身边拍他肩膀,心疼道,
“就他这性子,执拗起来,跟了师兄一样,且他那武功尽得师兄真传,我如何能拦。此刻倒是怪起我来,当初我便建议,早将此事告知,你们非要听那丫头的,瞒着他。”牌九欲要抚着半路起身,却发觉他浑身僵硬,冰凉至极,心道这二人何时是个头,却见白玉柔狠然一瞪,抱着云泥便向屋内急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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