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这一笼碎雪怔怔望着他,陶木晴想不到会在如此穷乡僻壤处又遇上他。眼看便快过年了,难不成他不打算回家吗?蜀中这边离得汴梁那么远,他往这边来又是意欲为何?
想不透这其中的缘由。那边的步云霄只是愣了一瞬,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常,接着往怀里摸了些钱,放在桌上,对那伙计淡淡道:
“她的钱也一并付了。”
伙计接过那几枚铜板,忙笑着点头,一会儿又上了一笼包子在陶木晴桌前,自己又赶紧回厨房忙活去了。
端的是周遭寒冷无比,那包子中的热气也是腾腾冒上来,扑面便是温暖。陶木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继而又抬起头,正瞧得步云霄起身往这边走过来,随后慢慢站在她跟前,褪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紧紧将她裹得严实。
她本欲开口要拒绝,可无奈这带了他体温的大氅着实是暖和,一时竟不忍推脱,只得颇为为难地抱歉道:“你上次的那件……我都还没还。”
步云霄轻摇头:“没关系。你实在是……穿太少了。”似乎自那日相识起,她的衣衫永远都是单薄的几件,便是他看着都觉得冷。
“蜀中这边气候没有北方冷的。”陶木晴不以为意的笑起来,伸手拿了一个包子,缓缓咬了一口,这才问起他,“你做什么也到这边来?”
“没什么。”在她身边坐下,这三个字分明是有些敷衍的随意性,但刚道出口,步云霄又迟疑了一下,仍旧告诉她:“……是父亲要我来办些事。”
“哦……”好像也没有太往心里去。陶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顾吃着手里的东西。
“那,你呢?”自方才观望四周,应当是没有人与她同行的。记得自己离开伏雪镇时,她师父并未离开才是。
陶木晴咽下口中的包子,又利索地拿了一个,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要回家过年啊。”
“回家?”步云霄略有些惊讶,“你家,在这附近吗?”
一屉十五包子,转眼被她消灭了一半,陶木晴笑着摇头:“还有些远,只怕要有三天的脚程。”
“你一个人回去?为何不骑马?”
她放慢了咀嚼地频率,垂眸望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轻叹道:
“我已被逐出师门了。”
听她一字一句说来,步云霄不禁心上一震。他这几日只听闻武林中人对桃花门并不待见,因说还有人杀了不少们众弟子,他着实放心不下,这才动身过来打听消息。不知她竟然……
不过仔细思索,这恐也是桑鬼的意思。
能让她脱离师门,自然也离危险越远,想来桑鬼是有意为之,而且,或许还存了要成全她和宿兮的意思在里面。
将手边的茶水轻轻推到她面前,步云霄只清浅地问道:
“你的事……他,知道么?”
提起宿兮,陶木晴蓦地眼中一沉,然后嘴角便起了一丝苦笑,摇头:“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见他了。”
“为何?”他心中愕然,虽知晓桑鬼同宿兮之间的恩怨,但以那人的性子,他定不会对她有所介意。
陶木晴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靠在椅子上,望着天,“师父不要我了,我现在除了我的家乡再无别的地方可去。难道……你会以为,我还能换上笑脸,死缠烂打地要嫁入他宿家么?”她心头隐隐生痛,语气却出奇的冷静,“我师父欠他的,我已经很努力的还了。但武林身份有别,我怎么样,都只能算江湖宵小,可他不同,他又受人敬仰,家中又那么有钱,要顾及的事情必然很多。
我早该知道不可能了。两情相悦有什么用?他背负的,同我背负的,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东西……这样,如何能在一起……”
天边浅浅泛起光华,白雪初停,路上的行人亦纷纷多了起来,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街的欢闹谈笑。
阳光倾斜在她身上,淡薄又有些清冷。步云霄静静看着她,喉头哽咽,有一些话原想道出口,但思及她方才的神情,她的言语,还有她如今的处境,自己又不欲让她多烦忧。拳头轻轻握紧,最后松开。
“你的家在何处?我随你一同去……可好?”
陶木晴睁开眼,莫名地转头看他:“你?你不回家?”就是现在赶回汴梁恐怕有些迟了,还要随她去荒石村,这年还要不要过了?
步云霄淡淡摇头:“父亲与哥哥已带着岁贡去了契丹。家中无人,我回去也是没有用处。”他说完,又有些小心地注意她脸上表情,“……是不是,有些让你为难?”
“不会。”陶木晴摆摆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我们那地方荒凉的很,没什么有趣的,也没什么好玩的,我怕你还不习惯。”
“无妨。”
记得从前她又问过步云霄有关他父亲官位的事情。家中有钱,他算得上,家中有权,他亦算得上。正好能让他看看村里的情况,或许,能有些转机。她现下自然无法再在武林之中立足,可是族长的嘱托她又不敢违背。
带他回去……也算是给族中人一个交代罢。
更何况……她差不多快身无分文了。师父所言的铺子银两到底靠谱不靠谱,她终究觉得是……很不可信。
*
北方的天空永远都染得蔚蓝如水,即便才下过雪,也是晶莹得惹人怜爱。苏七怀抱着一个包袱,甚是仔细谨慎地往湖泊旁边走,她回头又看了几次,待确定无人时,这才绕到最远的柳树之下。捡了几粒石子往湖中扔了三回,那水里瞬间荡起几层涟漪。
未过多时,身后就听到几声脚步声响,苏七连忙扭头去看,对面正有一人,浑身皆用黑色的大氅包裹住,只露出双目,慢慢超这边行来。
她满心欣喜,跑过去就拉着那人的胳膊:“爹!”
“嘘——”
那人皱眉,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甚为肃然地往周围打量。苏七撅嘴嘀咕:“看什么,根本就没人跟着来,我小心得很。”
“这就好。”那人方才松了口气,不过神经仍旧紧绷着,低低问她:“东西呢?”
“在这儿的。”苏七立即把怀里的包袱递给他,“这是我从不笑大师房中偷来的,上回几个门派交给他的册子。里边儿记载了所有护法长老的名字和分舵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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