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嗅觉能有如此好?
陶木晴微微有些讶然,但看他握剑迈步,面上瞧不出别的神情,自己也不好多问,闷头继续走。
行了一段路程,脚下的山道已经尽了,前面皆是巨大山石,二人不得不就着轻功又走了一炷香时间,在峭壁断层的地方,步云霄停下步伐。
“到了吗?……”陶木晴好奇地要问,不想步云霄眉头一皱,食指放在唇上让她噤声。随即拽着她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着。
即便如此,陶木晴仍谨慎地仰头四顾,身侧的绝壁高耸入天,黑夜中看不见顶,不过隐约在某个凹陷之地模模糊糊有个东西。
那里应当是黑鹰的巢穴了。她犹自颔了颔首,待再往其他地方看去时,顿然心底一惊,这峭壁凹陷下去的小洞中竟都有一个鹰巢,黑压压的大小鸢鸟皆挤在窝中,周身羽毛是与夜幕一样阴冷的颜色,偶有睁开几对鹰眼,眼中莹莹闪着蓝光,看得她不禁发毛。
渐渐地,也感觉到步云霄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亦有冷汗渗出,陶木晴暗暗的想要抽回去,不料后者力道颇大,兴许太过入神,丝毫未觉察这举动的不适。
正当陶木晴还在估测这绝壁的高度,但听耳畔高远的半空传来苍茫的一声啼鸣,几乎是同时,步云霄与她皆抬起头向上看。
被乌云遮了一半的弦月洒出光芒来映在夜空,清晰能看得那黑鹰的轮廓,双翅开展,于绝壁前面盘旋不定。
可从那受伤而扑打费力的左翼看来,这只必然是方才他们遇见的鹰。陶木晴扬起嘴角来,倾身贴在石壁一侧,静静打量它。
黑鹰只在半空停留了片刻,很快便寻到鸟巢所在,减缓了速度慢慢降下去。离得陶木晴二人最近的一个巢穴上,叽叽喳喳的啼叫吵闹不断,黑夜里,三只雏鹰拼尽气力张嘴乞食,黑鹰歪着头站在巢边,将撕碎了的肉片一块一块扔进去。
“这个高度,你上得去吗?”陶木晴一面观察那边的情况,一面轻声询问身侧的步云霄。
他皱眉迟疑了一会儿,很老实地摇头:“上不去。”
陶木晴有些担忧地咬了咬下唇:“我倒是可以,只不过……动静这么大,若是惊了旁边那些鹰怎么办?”
“不能等它飞走后,取雏鹰的翎羽么?”步云霄沉吟半晌,问。
“雏鹰的羽翼都还未丰满,怎么取?”陶木晴略带不悦地瞪他,“况且那么小的黑鹰,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无话反驳,他只有默然不语。
气氛僵硬了一会儿,陶木晴没奈何,摇头轻叹:“罢了罢了,我去就是。”
步云霄闻言看向她,眼神里多有怀疑。
“……你这算什么表情啊。”见得他那脸分明写着“你行不行”四个字,陶木晴不由来气,当即从怀里摸出一包不知什么药粉来,在他眼前晃晃,得意道:“我自制的迷药,药效很重的。等会我上去给它洒一点,拔了毛咱们就跑。”
步云霄仍觉得不好,出言否决:“依我看,还是我……”
“你不是轻功不行么?”陶木晴摆摆手,打断他,“这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我可不和你开玩笑。”
她利落地收拾好行装,打开药粉随时备着。
“记得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动作快些来帮我。”
念及现下也找不出别的法子来,步云霄迟疑着点头。
生怕他半途反悔跑了,陶木晴动身之前又特意补了一句:“我会记得替你拔一根的。”
顶上的鸟巢据此约有两丈多高,光是看着都有些晕眩,陶木晴深吸了口气,脚尖点地,努力压低声响,几乎是垂直踏着这壁面飞身上去。
离得越发近了,面朝巢中的黑鹰终于听到动静,警惕地扭过头,岂料迎面就一抹淡黄色药粉扑来,没给它半点反应的时间,陶木晴迅速从它翅膀上扯下两支羽毛。
事成顺利,她刚欲原路返回,哪知巢里的雏鹰不注意间狠狠啄上她手背,陶木晴始料未及,下盘顿时不稳,摇摇晃晃一头栽下去。她本能原想惊呼,但脑中瞬间浮起那些密密麻麻的鸟巢,赶紧闭上嘴。
这下落速度极其的快,加之壁面还有些凸出的石块,生生让她磨破出了不少口子,饶得是步云霄反应够快,不及多想就立刻踏着脚边的巨石自下面接住她。
如此大的动响已然惊出不少尚在熟睡的黑鹰。
经过一小段下滑后,步云霄单手扣在了峭壁一处小石洞上,另一手搂着陶木晴的腰身,二人就这般悬荡荡挂在高耸陡峭的山崖之上。
听得头顶徒然冒出许多鹰啼,似有数十只在拍打翅膀向这边飞来,步云霄低头看向身下,虽算不上有万丈之深,不过倘使就这样摔下去,也肯定必死无疑。
这座山本就比方才那座高上许多,即便是要慢慢用轻功下去,这悬崖也没有什么落脚之处,还不提他手里抱着一个陶木晴。
脑中还没理出思绪,手上就传来锥心的刺疼,他转头,那扣在石壁上的右手手背已被前来的两只黑鹰撕咬得面目全非。且就在回头的这个当儿,一只鹰嘶鸣着凑过来欲啄他双目,陶木晴一吓,眼疾手快,出手就护住他眼睛,那尖利的鹰嘴毫无悬念的深深刺入肉中。
温热的鲜血顺着额头慢慢流淌下来,手背上的疼痛又着实让他忍受不住。步云霄心知不能放手,一时慌乱如麻,更加觉得脑中空白。
“放手,快放手!”瞧得他这手若再放任不管只怕是就废了,陶木晴急声出口。
步云霄微微一怔,嘴角动了动,忽然郑重道:“不……我不能丢下你……”
“唉……”知晓他是会错了意,陶木晴又是感激,又是有些哭笑不得,“没叫你放我啊,是那一只手。”
约摸是有一瞬的尴尬,步云霄停滞了片刻,竟意外的没有问缘由,蓦地松了手。
两个人的重量让下坠速度比适才更加快了,呼啸的风划在脸上如刀刃一样的疼。陶木晴突然反抱着他的腰,抽出软鞭来,伸手一甩,鞭身跃出了一道弧线,正缠上那颗歪脖子树。树干粗壮结实,想来不是那么容易折断。
待这晃动停下来后,陶木晴稍稍松了口气,忙对他道:“快爬上去。”
身后的黑鹰穷追不舍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二人自不敢懈怠,一上地面便仍尽了全力跑下山。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