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颗老灵魂,一颗老鬼魂。我死了很久,如果以我头脑中的记忆叠加,已经有一百来年了。
我最初的记忆,是被魔王捡回家养大,十多岁的时候就跟他滚成一团,完后还作威作福,说他诱拐天真无知的水嫩少年玩养成,他听了就一个劲的笑,然后翻身把我勾到床上,看着我,眼睛像是紫色的宝石,让人想起满月时清亮的月光。
在我十七八时,魔王发现了一个山洞,我仗着懂魔器研究了一番,说这是个大魔器,能让人回到过去,不过代价应该很恐怖,还调笑他说,你活了上千万年了,要是哪天老死了,我就跳到洞里,到过去找你。
当时,他不动声色地弯起眼睛,俯身动情地吻我,亲得我脚软直往后倒。而后告诉我,若是我敢离开他,他就到这里来,跳下去,直接回到过去把我丢掉。
两年后,我死在一场叛乱中。
因为不属于这个时空,我无法超脱,成为了鬼魂。我眼睁睁看着魔王抱着我的尸体哭喊了三天三夜,最终嗓子哑了,泪流干了,呆呆坐着,仿佛要如此到天荒地老。这时,他想起了那个山洞。
那个黑幽幽的洞口前,无数人阻拦着他,无数人劝说着他,各个领主,桑坦婆婆,白翼……他被人架住,不断挣扎着,抱着我的尸首努力地翻开前方的人群,如溺水的人抓向岸上的稻草般,无望地向那洞口伸手,眼中恍然有泪,却无法嚎啕大哭,那是纵然绝望,却仍以为有希望的人的目光,还有所寻之物,还有可能等在远方的人的目光。
他纵身一跃,穿破恐怖的魔力,付出惨烈的代价,坠入那片黑暗中。
我作为附着在他附近的鬼魂,跟着他回到了过去。
他回到了魔鬼动乱的时候,在小山岗上,看到了泪痕未干的我,于是他向我伸手,带我回去。
这一次,他在我刚刚懂得性|爱是什么的时候,刚刚喜欢他的时候,就疯狂地把我带上床,每天做不够般的欢爱。他给我最好的教育,最顶级的宝物,带我去最美的地方,参加最奢华的宴会。所有人都说魔王疯了,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宠爱疯了。而被如此骄纵的我,渐渐走上称王称霸的道路。我自以为王,走在路上,看见不顺眼的人,直接拖下去处决,看见想要的东西,伸手就抢,有人敢阻拦,必然是拖下去斩了。可魔王被蒙蔽了双眼,看到的我的一切都是好的,有人劝诫他,一次两次,他一笑置之,次数多了,他居然将人家下了大狱。从此,人人都知道魔界之王为了一个孩子犯天下之大不讳,成了一个昏君,暴君。
于是,这回我死得晚了些,二十二岁,被刺死在一个忠义之士的尖刀下。
魔王无言以对,第二次,纵身跃入那个山洞。
第三次,他着意于教导我成为一个高尚的人,在几乎无所不知的魔王的倾囊相授下,我成为了魔界极其优秀的一个人。无论是容貌还是学识,无论是礼仪还是为人,都无可挑剔,甚至引人崇拜。
但我还是早早的死了。
不因为动乱,不因为刺杀,而是一次无法治愈的疾病。魔王汇集了全魔界的医生,寻遍了所有的药房,无人知道,为什么我一日复一日地衰弱,无人知道,为什么我在死去。
那次我死前,告诉他,我爱他。
是很温柔的,比他还要温柔。那一世,他让我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人。
我最后一次抬头吻他,而后,死在他怀里。
连续三次的打击,让魔王变得暴戾,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那个山洞,再次回来找我。
而每一次我死去,新一世的全部感受,全部记忆,就会回到我本身这里。我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次次回去,对无法触碰他,眼中怀着欣喜,小心翼翼地对待曾经的我,带我去遥远的北方旅行,又或去古墓中冒险。他像是怕碰碎了我一样,轻柔地落下对于过去的我而言的初吻,而那个毫不知情的我,则灿烂地笑起来,满脸通红。我只能看着,无法跟他交流,无法被他感知,将手伸过去,也只会徒劳地穿过他隐忍着痛苦的肩膀,穿过无知笑着的我的面容。我无数次扑倒在地,哭喊着陛下,停止吧,停止吧,求求您了,他却仍然温柔地注视着那个年轻的我,根本不知道,在背后,有一个鬼魂哭泣了多年。
他一次次回去,有瘾一般,对一丁点希望的瘾。
大概在第五次,魔王渐渐能够平和地,镇静地对待过去的我,于是,他发现了有神的存在。研究之后,他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因,也清楚了神是怎样的存在。
那以后,他每一次回到过去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神。
杀了神。
一次又一次进入山洞,他丧失越来越多的力量,身体一日差上一日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关于神的,关于我的事实。他用一次又一次得出的经验和结论,让下一次的尝试,站在之前的肩膀上,就这样,一点一点地逼近神界。
而他对我,则变得平淡了许多。
渐渐地,他不再热衷于对我的亲吻和拥抱,而是喜欢静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自然而然地成长。仿佛看着就好了,我这个人还在就好了,不需要更多的什么。
在第六次还是第七次,有一天,他坐在草地上,看着十二三岁的我在不远处,趴在草丛中,用一堆小石头做魔器。他的神情那么的安详,那么的柔顺,像是春日的新芽,像是静谧的湖水。我望着他,忽然忘记了他不能看见我,不能感受到我,不禁到他身边去,抚摸他的脸庞。
透明的手划过他的脸颊,穿过了,他的黑发。
我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意识到,在他的世界里,我是不存在的。
可我却承担着这么多的回忆,这么重的感情,在无人能看见我的时空中,寂寞得快要爆炸。
我再一次哭着跪下求他,求他放了我。
我说陛下,陛下你不累吗?这么多次,你不累吗?你不绝望吗?
而他,就一直用那样的目光,望着琢磨魔器的我。
那一刻,我想,要是我能消失就好了。
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我开始钻研让自己消灭的方法。每一世,我都会经历新的事情,获得新的知识。我同现实世界中的我一起学习,看他看的书,看他翻开的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就这样,我明白了所谓的世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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