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王香坐在屋门口的小板凳上，脚边摆着几乎已堆到快滑出去装满小白菜的菜篮，她手里拿着菜，眼神却不停地扫向院前的大门口，今天上午从隔壁刘妈家那里接到丈夫从矿场打回的电话，说检查完设备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两天了，心情却反常地有些不安，早上打扫厅屋时，不小心把电视机柜上的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打碎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来着，眼皮子也跳得厉害，哆哆嗦嗦给家里的菩萨上香，点了三次火都没点燃，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嘴里喃喃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心情却没点似的往下沉，丈夫瞒着自己调去矿场工作，真让自己又气又恼，可每次看他回家后疲惫的样子，又不忍心说重话，叹口气，手上的菜也无心处理了，剩下的一把塞进喂鸡的塑料袋里，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残叶，楼上张锤子新娶的媳妇走了过来顺便搭了句讪，“嫂子，做饭呢”王香无心地回个笑，转身就进了屋。
放下手中的篮子，瞧见了夏明房间的门虚掩着，袜子散落在门口，便走了过去，把袜子捡起，又看见夏明的床堆得乱糟糟地，被子团成一团，笔、书凌乱的扔在枕头上，叹口气，责怪道，“真不懂事，也不知道帮弟弟收拾收拾，大人都为家里操碎了心，也不知道帮忙做点事，要是有点孝心的孩子，这点事，早就——唉”叠好被子，翻出夏明的衣服，衣角的袖口扣子又掉了，裤子也磨破了，最近这孩子个子长得挺快，又该给他买衣服了，唉，最怕就是买东西，想了想益发觉得日子艰辛，对未来也没有什么希望，月头发的工资一家人再怎么紧着用也用不到月尾，穷往穷里转的日子一复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又是叹气，夏梦这书断然是再也供不起了，留在家里打理打理家务事，自己才分得出手再去找份工作，这次等夏山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定了，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的。突然，外屋的门似乎被人撞了开来，难道是夏山回来了，王香疑惑地走出去，还没看清，就一人冲了过来，把王香吓得魂飞魄散，拍着胸口一看，正是隔壁家的刘妈，此人死死抓着王香的手臂，嘴巴张得老大，只见吐气不见吸，王香急死了，刚想问什么事来着，就听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然后她嚎啕哭了起来，“山子媳妇啊，不好了，你们家夏山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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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好几个女生围在陈芝身边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今天陈芝穿了件漂亮的红色蝙蝠衫，衬得人脸蛋红彤彤的，特别闪眼，有几个别班的女生还专门下课跑过来问是哪里买的，得知是亲友从国外带回的后便悻悻地带着羡慕的眼神离开。位置调到陈芝后面的夏梦在前面一拨一拨的笑声里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本，心里盘算着卖废品的钱够不够买盒喉片，父亲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好几次深夜睡梦里自己都被父亲的咳嗽声给咳醒，夏梦掏出口袋里皱皱歪歪的毛票，一张一张地理好，总共六块八毛钱，夏梦欢喜地把它们握在手里，等着放学的时刻，学校的乒乓球台下面还有一批新捡的可乐罐，卖完后，应该就有钱买喉片了，夏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想起父亲日益佝偻的身躯，漆黑的脸，夏梦的眼睛有点湿润，夏梦擦了擦眼睛，她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为父亲做点什么了。
上课铃响了，教室里随着铃声的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瞬间安静了下来，数学老师捧着前日的数学模拟考试试卷走进教室，她的表情严肃，打开卷子“这次考试成绩不是很理想，题目都是老师上课讲过了的，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听课的” 扫视了一周，视线在陈芝那停了下来，“当然，有些同学还是花了功夫的，成绩进步很快，比如陈芝同学，这次考了92分，是我们班的最高分——”
“哇——”在四周同学的惊叹声中，陈芝得意地摸着身上新衣服的边摆，今天这件衣服给了她足够的明星美感。
“还有些同学，在这里我就不直接点名了，成绩退步非常大，老师很失望，要知道你们读书不是为了老师，是为了你们自己啊，好了，现在开始发卷子——冬生，63分——夏梦，81分——”夏梦赶紧把刚刚掏出点数的零钱塞进口袋了，走上前去，就在夏梦刚要经过陈芝的座位时，陈芝偷偷把脚从凳子下伸了出去，夏梦一个趔趄，手肘磕在桌角上，转过身夏梦狠狠瞪了陈芝一眼，老师低着头继续分发试卷，“陈芝，92，最高分啊，这次”，陈芝不理夏梦，喜滋滋地站起来，上台领了试卷，神气地享受着四周崇拜的目光后，心满意足地下台，夏梦耐心放慢脚步等陈芝经过，悄悄把脚放到陈芝刚抬起的后脚上，然后哗啦啦，陈芝就推着一排排的桌子倒了下去，陈芝鼻青脸肿地爬起来，还没来得急哭诉，就听见数学老师的尖叫声，“夏梦，你做了什么，老师看的一清二楚，你太坏了，你的心太坏了，你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夏梦有点不服气，瘪瘪嘴，心想，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拿着卷子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妇女模样的人挨着每个教室门口打听，“老师，你班有个叫夏梦的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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