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夏梦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顺着眼角滑落，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可压抑不住的悲痛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扎在自己的胸口，一刀一刀，痛到嘴唇咬出血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有哭泣的声音传出。
“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母亲狠狠扇过来的耳光，一下就把满心欢喜牵着弟弟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夏梦打蒙了，夏梦原本是不应该有什么期待的，可为什么在见到母亲的那一霎那，受惊吓的自己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有一种突然安心了的喜悦。夏梦惊恐地看着母亲，那发自内心憎恨厌恶自己的眼神让夏梦原本期待安慰的心在顽强地挣扎一番后却因突然明白了母亲话语中的意思而快速地极度卑微地沉下了去，没有着力点，一直往下坠。
“就知道惹事，我上辈子欠你的啊，啊，你为什不去死啊，河里没盖盖子，你不会去跳吗”夏梦还没有清醒，又是几巴掌沿着后脑勺扇过来，夏梦狠狠砸在地上，啃着冰冷的地面，一嘴的尘土，牙根尖锐的疼痛起来，本能地用手去捂，口水混着鲜血就流了出来。夏梦木木地坐在地上，模糊的周边环境是众人杂着不屑的同情的目光。夏梦想哭却突然忘记了自己年龄原本应该有的哭泣的声音，张张嘴，眼泪只是无声地流下来。
下铺睡熟了的弟弟无意识地吧唧吧唧着嘴打了个翻身，夏梦警醒地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弟弟，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你去死啊———”这些话反复地在夏梦耳边回响，母亲完全不加掩饰想要丢弃自己的想法赤－裸－裸地捅进了夏梦的心里，捅得太深连匕首的把柄也插了进去，血淋淋地轰塌了夏梦自己搭建起来的世界，一片狼藉满地苍夷，心急地想捡起碎片来拼凑，却真是一点地方也找不到来安放夏梦的未来了。夏梦想，自己真的是多余的，记忆里，母亲对着父亲幸福地微笑，父亲疼爱地摸着弟弟的头，而自己——即使站在旁边也是刺眼地格格不入。这个世界没有我的位置。
“哇，又是第一名”
“有什么了不起，哼，他爸爸在我爸爸面前就跟条狗似的”
“嘻嘻，你牛”
“嘘——她走过来了”
“怕什么，当她爸的面我都敢说，她爸爸跟条狗——”
“啪——”
夏梦从来都没有后悔自己打了那一巴掌。
夏梦坐了起来，想想自己最喜欢的校服在床下的箱子里，便轻轻起了身，爬了下去，小心地从箱子里抽出衣服，踮起脚穿上，慢慢地走了出去。没有报复的快感，想着母亲歇斯底里地咒骂，夏梦想，自己原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夏梦没有自己很喜欢的鞋，犹豫了一下便光着脚走了出去，门外，皎洁的月光通亮了夜幕下的世界，夏梦轻轻带上门，对着父母的卧室方向跪了下去，拜了拜，为什么要这样做，夏梦不清楚，但是没有我的世界希望你们能开心。起了身，便没了牵挂，夏梦开始向屋后的熊子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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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鹏躺在草地上，今晚的星星全都躲进月亮的光芒里了，想起母亲去世后的一个月，哥哥带自己来到这座山顶上，“小鹏，看到了吗？”“什么——”“亲人如果离开了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们，所以，不要伤心，小鹏，妈妈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会在那里看着我们，也会看着你，她最疼爱的儿子——”“真的？”“嗯”“那我说话，她可以听到吗”“当然可以”史鹏闭上了眼睛，这是母亲去世后，安慰自己的最温馨也是自己最喜欢和认可的一种说法，“对不起，哥哥，我说的话，你能听到吗，对不起，哥哥”史鹏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对自己投来仇恨目光的志飞，他站在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哥哥，你的儿子长大了，那小子长得可真帅啊，像哥哥一样的帅，我会对他很好的，哥哥，欠你的，我会加倍还给他的，哥哥，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能去妈妈那里告状啊，哥哥。”
微风徐徐吹来，史鹏小憩了片刻，露水打湿了衣襟，史鹏搓了把脸，便骑着车子往山下开去。山路有点颠簸和崎岖，史鹏甩甩头，困意仍慢慢漫上来，嗬，恨不得先找个地方躺够了再走，史鹏打了个哈欠，突然，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史鹏没太在意，开到近头，一张惊恐的女孩的脸，史鹏一下睡意全无，歪过车头急刹车，也仍能感到车子刮蹭到了实物，可没有声音，也许只是幻觉，半响一个压抑的声音，“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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