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楚青沅果然收敛了性子,每晚安安分分在沈梦柔的陪伴下,背诵日间太傅少傅们所教的儒家圣典。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奇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孩子朗朗的诵读声响彻深夜的承光宫。用过宵夜后,孩子抬起头,有些没自信地看着她,“柔姐姐,为什么老师说一个时辰便能背下的文章,朕用了整整一日都背不下来?是不是朕太笨了?”
沈梦柔摇了摇头,沉吟道,“恐怕是陛下……不理解这些先贤古圣们文章里的意思。”
楚青沅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莫非柔姐姐知道?可否与朕说说?”
沈梦柔有些迟疑,“奴婢只是略懂一些。”
楚青沅忙起身拉起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那么快跟朕讲解一下!”
沈梦柔蹙眉道,“可是,这不是奴婢的分内事,奴婢怕,若是让太后知道了……”
“唉,柔姐姐理会那么多做甚?”楚青沅漫不在乎地说,“只要柔姐姐教朕将这些生涩难懂的文章背会了,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梦柔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在理,便顺他意坐下,与他一起翻看那本《大学》。
她看着蹙眉沉吟的楚青沅,柔声问。“陛下有哪里不懂?”
楚青沅咬了咬唇,指着书上的一处,“比如,这句‘致知在格物’。”
沈梦柔想了想,解释道,“奴婢是这样理解的。不知对不对。陛下尽管一听便是。奴婢认为,此处的‘致’,即为‘求得’;‘知’,即‘知识’;‘格’。即‘穷究’;‘物’,即‘万事万物的道理’。格物,就是要陛下亲历其事。亲操其物,即物穷理,增长见识。致知。即是‘求为真知’,要陛下从推致事物之理中,探明本心之知。”
楚青沅想了很久,喃喃道,“好深奥,但朕会努力记住柔姐姐的话的。”
沈梦柔摇了摇头,“陛下这就不对了。陛下该记住先贤古圣们的话。奴婢的解释只是为了增强陛下的记忆。无论如何,陛下记住了。来日等陛下岁数大了,自然便会理解。”
楚青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么,柔姐姐,何为‘意诚’?”
沈梦柔想了想,答道:“‘意诚’,就是要让陛下意念诚实,不说谎,不欺人,亦不自欺,修养德性,知至而后意诚。”
“那何为‘正心’?”
“‘正心’,就是要陛下不为物欲所蔽,保持心灵的安静。公正诚明,不涉感情,无所偏倚。故意诚而后心正。”
“那,何为‘修身’?”
“‘修身’,就是要陛下品德端正,无偏见,无邪念,才能为百姓所拥护。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
“那何为‘齐家’?”
“‘齐家’,就是要陛下完善自己的家庭,令家庭平和安健,方可教化万民。”
“那,何为‘治国’?”
“‘治国’,就是要陛下为政以德,实行德治,布仁政于国中。国治而后天下平。”
“那么,最后的‘平天下’呢?”
“‘平天下’,就是要陛下布仁政于天下,使天下太平。此亦为‘王道’。”
“王道?”
沈梦柔颔首道:“奴婢认为,王者之道,中正刚和,不偏不倚,即中庸之道。”
楚青沅恍然道:“所以,朕好好研习儒家精神,效法先贤古圣、孔孟之道,便可贯彻王道,令四海昌平、天下大治?”
沈梦柔笑靥舒展,“陛下真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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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转眼,从前的孩子一分分褪去了稚气,成长为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年。
在宫里的日子虽平淡,但能够日日看着这个孩子成长、照顾他起居饮食,她的心塞得满满的都是安静而知足的快乐。
随着一日日长大,读的书越来越多,原本无忧无虑的小皇帝理解能力也在飞快地增强,那些小时候背不下来的儒家圣典,往往飞扫一眼便知其意。在他十一岁那年,闻名天下的第一学究——当年被先帝“绑架”入楚都的薛慕白老先生,经过姜离多年的施恩与斡旋,也终于妥协,愿被拜为太傅,做楚青沅的老师。
有了薛慕白这位天下第一学究的老师,楚青沅学业更加精进,但让沈梦柔隐隐担忧的是,随着儒家思想、君子教化日渐深刻,年少的楚青沅越发抵触兵、法、纵横等家的思想,认为争锋斗武都是粗鄙之事,有违君子之道、仁君风范,也不认同母后的“法治”,常常为此与姜太后争辩。
姜太后虽与儿子政见不一,但却也并不驳斥儿子的观念,见他渐渐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姜离脸上反而会浮现出慈母欣慰的笑意。
然而,随着成长,除了学业精进外,一些流言蜚语、宫闱秘事,也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入了楚青沅的耳朵里。
那是宫中所有人心知肚明、却又在表面上避而不谈的,关于姜太后与大皇子楚青淮之间的秘事。
他们有私情。关于此事,沈梦柔十七岁那年便察觉了,而那一年,刚刚成为姜太后情人的楚青淮亦是十七岁。
那年,楚青沅才九岁,即使偶尔在僻静弯角处听宫人提起。一心向儒的他,也不懂那些宫人暧昧隐晦的言辞之下,究竟在暗示什么……
可是如今,楚青沅已十五岁了,已到了该明事理的年纪。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每日面对着自己母亲和兄长的暧昧流言。他心中岂能不痛?
他这一国之君。一无实权,二来还有如此尴尬的身份,当真是不幸。沈梦柔不无哀悯地想。
“柔姐姐……”这日清晨,她如常服侍楚青沅栉沐更衣。洗漱毕后。楚青沅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目光有些飘忽哀伤。“朕还不想起身,你可否陪朕躺一会儿?”
沈梦柔微微一怔:楚青沅自三岁姜离执政起,便搬出了姜离的寝宫。独自入住承光宫。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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