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上)第(1/3)页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沐元青的伤势渐好,内伤虽尚未痊愈,但日日服用宫廷中最名贵珍稀的药材和补品,也休养得七七八八了。
当宫里荷花渐渐凋谢的时候,沐元青意识到,自己归期将近了。
那日之后,楚青沅依旧每晚会过来看她。但是二人之间少了起初的尴尬,而是像少年时候那样漫无边际地闲聊——尽管,他们知道,那些故作轻松的言语不过是一种伪饰、一种悼念,他们的心,早已回不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亦是那个人的生日。
这一整天都飘着小雨,注定是看不见月亮的了。楚青沅与沐元青坐在荷塘边的那座八角重檐亭子里,就着茶水,品着月饼。
“阿青,”扯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后,楚青沅忽然问,“你为何还不走?”
沐元青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个。她沉默了一刻,答道:“我……我还要养伤……”
楚青沅淡然道:“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谢卿尘是一代药王,医术比我这太医院里所有太医的医术加起来还要好,回到蜀国,他自会帮你好好调养。”
沐元青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放心不下,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楚青沅神色清淡,“何况,你又不懂医术,留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
沐元青顿时一滞。沉默片刻,又道:“蜀国如今还没有战事,我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何况,我也舍不得柔姐姐……”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仿佛有些心虚。
楚青沅静静看着她,目光一沉:“你真正舍不得的,是我。”
沐元青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楚青沅却忽然长身而起,走出了这座小亭,在雨中茕然站立着,一身暗绣着紫金龙纹的天青色长袍被雨水浸得透湿,泰半披拂及肩的长发也很快被雨水黏成一绺一绺,披垂在他的肩上、覆在他的脸上,为他本就憔悴苍白的容颜更增添了几分落寂。
沐元青坐在亭子里凝视着他,忽然再也忍不住,奔了出去,扑在他怀里,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他的身子如今这么消瘦,瘦硬的骨头硌得她的肌肤隐隐生疼。
然而,这个男子的气息却是她所熟悉的。少年时代,正是这个怀抱,一次次地在她重伤昏迷之际抱着她四处求医;正是这个怀抱,在骊丰运河的船上抱着她,一调羹一调羹喂她喝药吃粥;正是这个怀抱,在她初恋失败伤病交加时,抱着她痛哭;正是这个怀抱,在她身陷牢狱时将她从死境中救出,将中了致命之毒的她从鬼门关里拉回……
沐元青流着泪,哽咽着哭道:“小沅,抱紧我……这是此生最后一次,所以——请一定要抱紧我!”
楚青沅点着头,含泪将她紧紧拥住。
中秋之夜的这场雨,仿佛没有止境般,萧萧而落。
从夜晚直至凌晨,雨丝都是这般不间断地落下,将二人的衣衫淋得透湿。
然而,他们却似乎感觉不到寒冷,心中如烈火灼烧般的滚烫。
谁也没有放开彼此,尽管他们知道,这个怀抱迟早要松开。
直至阴霾的天幕间隐隐有一线曙光透下,细雨渐渐息止,楚青沅终于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叹息道:“阿青,天亮了……”
沐元青在他怀中哽咽着点着头,却仍不松开他。
楚青沅深深吸了口气,涩声问:“你真的……一定要回去吗?”
沐元青声音发苦:“在这条路上,我已经走了太远……回不了头了。”
楚青沅牵起她的手,轻触着她原本细嫩的手上因常年握剑持弓而磨出的厚厚的茧子和累累伤痕,微微苦笑起来。
他不该问的。他早已明白,从他当年在救回她后放她走的那一日,他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阿青,你是头母狮子,我认识的阿青,不该是个如此优柔的女子。既然你已做下了决定,早放手、晚放手对于结果而言,已经没有区别了。放手越晚,只会更加伤人伤己而已。”
沐元青身子一震,楚青沅已放开了她。
他凝视着沐元青,眸子一片宁静澄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
那帕子是苏绣,针脚细密做工精致,帕子一角绣着一朵描金木槿花,帕子上弥漫着幽幽的百草香气,经久不散,一望便知名贵至极。
这帕子,她认得。是当年在北燕国边城他为她擦汗的那条帕子。
楚青沅将这帕子缓缓塞到她手里,轻叹道:“这帕子给你,就当是一点纪念吧。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派人将这帕子交给我。”
沐元青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轻声问:“那么我应该给你什么作为纪念呢?”
“不需要,”楚青沅淡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在我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沐元青噙着泪点了点头。楚青沅柔声道,“那你现在回去收拾包袱,我派一支军队护送你回蜀国。”
“不,”沐元青摇头道,“你的军队毕竟是楚军,即使是护送我回国,也难免会被蜀人为难。我不想害了你的人。”
楚青沅蹙眉凝思了一刻,终于颔首道:“也罢,燕军刚刚经历大败,想必现在还不至于挑起战事。那你好生保重……对了,你的剑和那件天蚕软甲,我已拜托燕人给你讨回来了,你带着它们走吧。”
沐元青应道:“嗯,谢谢你,小沅。”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楚青沅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出城。”
出城的这条路似乎格外的短暂,分别那一刹那,沐元青骑在马上,频频回首,只看到那个男子明介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终不可见。
沐元青终于收整了思绪,打马飞驰,回忆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恍如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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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元青刚刚离开不过五日,便有边城的官员将一个消息带给楚青沅:一小路约莫一万人的北燕军正沿着漓楚国与蜀国的边境秘密南进,已深入楚国腹地,陈兵边境。
楚青沅微微蹙了蹙眉,旋即眼神一亮,仿佛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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