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役之血腥惨烈,是为汶夏国二十年来最严峻的一场浩劫。
便在双方相持不下的当口,一路招展着“蜀”字大旗的十万大军突袭而至,攻势凶猛而凌厉,与平夷大军两路夹击之下,仅仅一日,便俘获了叛军首领,二十万叛军悉数缴械投降,平夷军大获全胜。
五月廿八,杜非梦召回了直接引致西林军内乱、致使此次西林军大败的原西林军副将乌西桐,以其通间谋国之罪将其查处,交由通判寺审理。主帅傅长英御下不谨、玩忽职守,革职观察。为乌西桐所蛊惑扰乱军心者,一律削其官爵,降为马卒,一时间,朝野纷议。杜非梦威恩并加,很快以铁腕平息了朝野上这一点微小的涟漪,稳定住了民心。
五月廿九,汶夏帝都万人空巷,百姓们争相奔来一睹当年蜀国二皇子的绝世风华。在煊赫的皇家仪仗下,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两百名蜀军拥卫着当年蜀国的二皇子殿下步入青昴城,杜非梦不顾病体,亲率百名护卫,站在城下迎接,长公主杜非顔随同前来,沐元青亦跟在长公主身后。
当杜非梦和丁香二人骑马相见的一刻,二人不约而同地跃下马背,竟在万众目光之下,如老朋友见面一般,紧紧地拥抱住。
沐元青顿时一怔。虽然已猜到二人是旧识,然而此刻看二人神态,竟仿佛极其熟稔的老友一般。
就见丁香拍了拍杜非梦的肩,笑道:“好久不见。”
杜非梦唇角微牵,绽开一丝浅笑,“是啊,真的是好久了……”
二人松开怀抱,丁香转头望向一直静静立在杜非顔身后的沐元青,微笑着颔首:“青儿,今次辛苦你了。”
沐元青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地望着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觉得辛苦。”
丁香颇有些感激地笑了笑,旋又转向她身旁的汶夏国长公主,神色颇为复杂。
沐元青转头望去,却见这位平素温文恭和、淡定不惊的长公主看着丁香的眼神刹那间急遽变幻,激烈的情绪仿佛冰潭下急流涌动的漩涡,虽极力克制,却依旧澎湃。
杜非顔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无言却胜千言。
这一刻,沐元青女性敏锐的嗅觉让她感知到:这二人间,必定曾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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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也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
回到蘅芜殿后,她有些心绪不宁,便独自在偌大的皇宫后苑中闲逛,不经意地,似乎听见了丁香的声音,连忙顿下脚步。
花影扶疏的假山石旁,丁香与杜非顔二人相对坐在一方小石桌前。丁香平日脸上那抹常在的微笑此时已隐去,他望着这位汶夏国的长公主,目光里罕见地混杂这几许无奈、几许歉疚。
“颜儿,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就见这时杜非顔神色已然平复,脸上依旧是平日那种温婉淡静的笑容,“无所谓好或不好,日子总是要过的,也不能总在思念中过日子。过去的事,我已看淡了。”
真的看淡了吗?沐元青看着杜非顔故作淡然的神色,心里一阵微微的刺痛。
就听丁香轻叹道:“是我当年少不更事,负了你。”
杜非顔勾唇轻笑起来,目光中半是讽刺半是哀:“你何尝‘少不更事’过?你做的哪一样事,不曾有你的目的和动机?也莫说谁负了谁。真要说的话,你目前尚未娶妻,而我,下个月就要嫁给西昌皇帝,做他的皇后了。”
“什么?”丁香沉静的面色顿时泛起了波澜,一直在暗处听二人说话的沐元青心中也是一惊:她要嫁给西昌皇帝了?怎么一直没听到过风声?
“你说真的?”丁香震惊地望着她。
就见杜非顔淡静地一笑,缓缓颔首道:“是啊,皇兄近日一直在病中,我还未找到机会告诉他。”
“也就前几天的事,西昌派来使臣,发来他们主上求娶的国书,当时我汶夏国朝局动荡,我未及禀报皇兄,便擅自答应了。”
丁香顿时一阵默然。良久,他定定凝视着杜非顔,一字字道:“这既是你的决定,我本无权置喙。但……”他轻叹一声,道,“你真的愿意,嫁给那个小你五岁的少年暴君吗!你确定你来日不会后悔?”
杜非顔眼波微动,似有涟漪轻颤,旋即平复下来,轻声应道:“这些年,我汶夏国内乱不息,纷争不断,东夷时来滋扰边境。我汶夏国地处东南,北有大燕,西有漓楚,时时觊觎。皇兄已为此殚精竭虑,以致一身伤病。我身为她的同母胞妹,又是汶夏国长公主,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为汶夏国争取这个盟友,与其缔结姻亲,如此,至少可以从背后牵制住漓楚与北燕国。”
丁香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苦笑:“你汶夏国、你皇兄……那么,你自己呢?”
“我?”杜非顔微微一怔,旋即恍惚地低笑起来,如水的眸光静静凝睇着他,那一眼看得饶是深刻,仿佛要直直看入他的心里。
女子梦寐般轻柔的语声在初夏的蝉鸣中响起,清寂如一痕冰凉的风,“我的梦,早已零散在五年前,那一场紫色花雨中了……”
丁香目光微动,顿时沉默了下去。
时光悠转,仿佛还是那年的风,那年的月,在丁香花盛开的季节,一袭宫装的小公主提着裙裾,观赏那个同龄少年舞剑的俊朗风姿。
那一年,他们才十五岁。芳华正茂,岁月靖好。
紫色的丁香雨中,少年信手摘下一朵花苞,轻轻插入她的云鬟上。
“欢,”少女双眸空濛澄净,定定地看着他,“我听皇兄说,你要走了么?”
少年一袭白衣,风仪俊雅,温柔浅笑:“你等我,我会回来。”
……
我会回来。我会回来。等我。等我……
他不会知道,那句话自此钤印在她的心中,成为她毕生无法摆脱的枷锁。为了这样一句等待的话,蹉跎了她生命中最好的年华。
很快,她及笄了,皇帝兄为她指了几门显贵的婚事,她都只是漠然回拒。
很快,皇帝兄薨了,她的侄儿云翔即位,看着她长大的老太傅建议她早些择下一门亲事,好稳固朝政。而她,只是摇头拒绝。
很快,她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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