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蘅芜殿本就不足十丈远,沐元青以大被捂住双耳,那扰人清梦的琴声依旧无孔不入,钻入她听觉。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披起外衣跳下床,推开殿门便奔了出去。那些宫女们一惊起身,然而根本拦不住她。
“沅、青!”沐元青一脚踢开怡和居的大门,脸色简直已不能用愤怒来形容。
她用恨不得要杀人的眼光盯着兀自端坐案前、凝神抚琴的男子——光看他这副优雅淡定的神态,估计双耳失聪的人真会以为他琴技出众。
听见沐元青的声音,沅青欣喜地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笑意:“阿青,你终于来了?可是被我的琴声所触动,深夜孤枕难眠,欲来与我一叙旧情?”
话未说完,沐元青已劈手夺过他面前那张古琴,便要用力砸下!
“哎哎哎哎,别摔别摔!”沅青连忙骨碌一声站起,拦在她身前,哭丧着脸道,“这可是我跟皇叔借来的,你可别摔坏了人家的珍藏。”
沐元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尽管是在月光黯淡的室内,沅青依旧被她刀锋般冷厉的目光惊得打了个寒噤。
沐元青却二话不说,抱起那把古琴,便转身而去。
沅青小跑着追了出去,在她身后不甘地叫道:“阿青,你不是喜欢有‘剑魄琴心’的男子吗?我在努力为你练琴啊!……哎哎,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喜欢习武之人,以后我会认真地为你学剑的嘛……”
沅青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沐元青已抱着古琴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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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谷主照旧来为沐元青看诊。他落座之际,沐元青却敏锐地瞥见他长衫一角,已有些破裂。凝神看去,才发现他这件衫子果真如沅青所说那般“千疮百孔”,处处都有缝补过的痕迹。只是,由于手工很细密,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先生,你的衣袍……”沐元青手指着他左边的衣角,诧异地问,“是否,是昨天被我剑气所割裂?”
谢谷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裂的衣襟,微笑着提笔写道:“无妨,还未来得及补罢了。”
沐元青怔怔看着他的这袭打满补丁的衣衫,声音一时有些滞涩:“一直没有人帮先生做衣服吗?”
谢谷主摇了摇头,写道:“药王谷常年来只有我和婆婆相伴,小时候她为我做过衣服,现在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
沐元青登时明了,不再多说什么,默默等谢谷主为自己号完脉,开过方子,告辞离去后,独自一人在房里沉思许久,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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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在汶夏国的皇都作客已有一个月了。伤势还未大好,七夕节却已很快到来。中原习俗,每年七夕节这一天,民间或官家的情侣和新婚夫妇们,都会聚集在街上,举办盛大的灯会,庆贺月老之赐、牛郎织女的庇佑,令自己成就美满姻缘。
这一天,这皇城之外必是极其热闹喜庆的。沅青一早便敲开了蘅芜殿的大门,兴冲冲地跑去告诉沐元青这个消息——
“阿青阿青,今日是七夕节,夜晚外面的灯会很热闹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沅青的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你这么多年来都住在那高处不胜寒的雪山上,一定没见过民间的灯会吧?今晚我带你一起出去看,好不好?”
沐元青沉思着,微微摇了摇头。
沅青诧异地道:“怎么,阿青你对那个没兴趣吗?”
沐元青冷冷侧过脸:“没兴趣。”
“你以前看过?”
“没有。”
“那你不想去看看?”
“不想。”
“你不去,我自己去!”沅青赌气地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蘅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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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阵子的调养,你的身子已无甚大碍了,再结合合理膳食,应当用不了几日,便能完全康复。”
蘅芜殿内,谢谷主为沐元青号完脉,在白纸上写道。
沐元青却并不觉得欣慰,不无遗憾地道:“等我身子大好了,先生是否便要回药王谷了?”
谢谷主沉默了会儿,终于提笔写道:“左右无事,也并不急着回去。”
沐元青顿时一喜,凝视他的眸中兴起一点微弱的涟漪。
二人都不是多话之人,相对沉默地坐了片刻,气氛愈显尴尬。终于,谢谷主起了身,告辞而去。
沐元青并没有挽留,望着他离去,心中正有些失落之际,却见一方丝帕自他袖间滑落。
沐元青方要出声唤他,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顿时俯下身,捡起那方丝帕。
就见雪白的帕子上,以草书写着一段五言律诗,字迹秀拔隽雅,飘逸清奇:
何处起涟漪?天河秋水急。
两星一脉远,芽月比云低。
月笼颜如玉,星乘喜鹊圯。
花灯如有信,双影酬良夕。
诗文下款署名为“谢卿尘”。
沐元青心中巨震,紧紧攥住了帕子,一时间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谢卿尘,原来谷主的真名叫谢卿尘。这是天下鲜有人知的名字,他居然告诉了自己……
诗文的内容很明显,是相邀自己今夜同赏七夕灯会。
沐元青压抑着心中澎湃的巨浪,怔怔地想:他对自己……真的是有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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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沐元青第一次动用蘅芜殿中的梳妆用具。
贴花钿,绘峨眉,修琼鼻,点绛唇。珠钗挽发,璎珞饰额,上穿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着柔绢桃花云雾曳地长裙,腰束缕金挑线丝帛,脚踏绯罗丝履……这是沐元青生平第一次如此用心地梳妆打扮,毕竟作为杜皇叔的贵客,向宫里要几件衣服,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穿着打扮完毕,沐元青悄悄地关上了蘅芜殿的大门,朝谢卿尘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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