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小姐咬碎银牙,待得打听消息的熟人一离开,便从屏风后冲出来,对宣夫人说道:“母亲!我要去看看那狐狸精,看看她到底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人面蛇身,如何就把季公子迷得色令智昏!”
宣夫人虽然也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到底不比宣小姐年轻气盛,她一边安抚盛怒的女儿,一边叫人去打听季文韬迷恋的女子姓甚名谁,现在何处,等摸清楚了底细再做打算,料想一介风尘女子,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宣家的手掌心,等拿捏住了这女人的七寸,到时再来摆布她不难。几日后下人来回禀的消息倒叫她吃了一惊,原来这罪魁祸首是京州有名的书寓先生,艳名远播。这倒也罢了,最惊人的是那女子对季文韬竟然并未动心——那女子竟是已经进了万象府,与督军江墨炎双宿双栖的苏安琪!
宣夫人得了消息,一时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人进了万象府,就不是她动得了的了,这兴师问罪,只怕是不成了。
及至宣小姐知道此事,却更火冒三丈。一是因为季公子那样的人品家世,这女子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毫不动心,甚至弃之如敝屣?二是因为这女人弃季公子而另择高枝,不过是贪慕虚荣,由此可见,此女品德低劣,难登大雅之堂。其实说来说去,她心中不平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季文韬竟喜欢了别人,这且不说,这女子竟还是个风尘女子,简直荒唐!更荒唐的是这女子还没看上季文韬,又令攀了高枝,搭上了江墨炎!如此一来,她就落了安琪几个段数!这叫心高气傲的宣小姐如何能接受得了?她知道既然事情牵涉到了万象府,胡来是绝对不成的了,但是正因为那是万象府,是与宣家有着姻亲关系的万象府。才更有机会出手整治这苏安琪。
她抑制住心头勃然大怒,对母亲哭诉自己的委屈:“女儿自来学的是行止有礼,进退有据,在季公子看来。难免枯燥,那风尘女子虽然是下九流人物,可是能得季公子看重,又蒙督军表哥垂青,可见颇有不俗……女儿想去见她一见,也好叫女儿知道,自己到底何处不如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女儿虽不中用,这一点道理也是知道的。求母亲带女儿去见见这位苏姑娘,开一开眼界。”
宣夫人斥道:“胡闹!你是大家闺秀,她是什么东西?人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和那样的女人混在一起,岂不是自降身份。叫人知道了该如何自处?快打消了这心思罢!”
宣小姐哪里肯依?撒娇撒痴,眼泪鼻涕,种种招数一起用上。直折腾了宣夫人三天,宣夫人无法,只得答应带她来万象府,看一看这个把男人弄得五迷三道的狐媚子。当下给江夫人打了电话,只说去看望她。
南陵到京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太近,半天路程,母女俩鸡鸣便起身,天不曾大亮便出了门。到万象府的时候。将近午饭辰光。江夫人还以为她们下晌才能到,并没有留大儿子在身边作陪,乍闻她们的车已经行至门口,倒很是意外。待命人将母女俩迎了进来,奉了茶点,叙叙故旧。聊了几句闲天,宣夫人见女儿眼角眉梢都是急迫,便问起了安琪的事。
“听说督军如今有了心上人?”宣夫人笑眯眯问道。
江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不以为然地嗤道:“什么心上人?不过是一时兴起,逢场作戏罢了。你也知道,男人年轻的时候,哪个不做几件糊涂事?若是件件风流韵事都要作数,哪家后院不得挤破头?别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那寻常百姓家,汉子手里有了闲钱,还会去找粉头作耍呢!——世上男儿皆如此,算不得事儿!”
宣夫人闻言,便知这个苏安琪入不了江夫人的法眼,言语间竟然如此犀利,不留一分颜面,心中不由也存了一丝推波助澜的意思:“怎么?我听得外头的人说,督军要让这位苏小姐进门呢。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督军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只怕要让她做正室呢!”
江夫人冷着脸斜乜着眼道:“这是哪儿听来的笑话?”
宣夫人笑眯眯正待接话,宣小姐却毕恭毕敬地接道:“姑母息怒!母亲的一位麻将友专好打听这些轶事,在牌桌上往往引为谈资。前次在我家提及此事,却被我母亲呵斥了一顿,母亲说姑母家教严明,表哥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对一个风尘女子认真呢?若羽虽愚而无知,也知道好歹。咱们宣家这么多女子,父亲母亲常以姑母当日在家做姑娘时的言行教导我们,我们虽不及姑母万一,可是也尽力要效仿姑母的风范。因此我们对姑母的言传身教最是清楚,心里十分明白,姑母是个十分严谨的人,表哥是姑母的儿子,自然事事遵从姑母的意思,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人多加用心呢!”
一席话说得江夫人心中欢喜,对宣夫人说道:“若羽如今果然长大了,是个懂事的,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又仔细打量了宣若羽一番,笑道:“模样儿出落得也好!表嫂当日便是咱们南陵有名的美人,这孩子不愧是你的女儿。也不知道将来哪一家的公子有福气,能娶到她做媳妇儿。”
宣夫人笑容便有些勉强,江夫人正自奇怪,便见宣若羽抬起手,悄悄拭了拭眼角。江夫人纳罕道:“怎么了这是?”
宣夫人勉强笑道:“不怕她姑母你笑话,这孩子是早就订了亲了,可是这婚事……如今可悬着呐……”
江夫人奇道:“此话怎讲?”
宣若羽花容惨淡,宣夫人摇头不语,连连叹气,江夫人更是心中疑惑,见这母女俩都不说话,不由也有些火气,便对宣若羽说道:“你别怕,只要是南三省以内的事,我都能问上一问!”说着对宣夫人道:“表嫂要是信得过我,便但说无妨;若是信不过我,那我也就不问了。”
宣夫人就等着她问呢,哪儿会错过这好机会?忙道:“怎么会信不过呢!我这是怕……怕……”江夫人觉出了几分不寻常,问道:“怕什么?”
宣若羽此时低声道:“怕督军责怪。”
江夫人不由觉得奇怪:“督军责怪?此事难道和督军也有关系?为何督军要责怪你?”
宣夫人这才长叹一声,缓缓道来:“我们若羽,自幼与京州季家订的娃娃亲。季家老爷季亚夫就一个儿子,唤作季文韬。按照约定,待到我们若羽及笄,那季家就要来迎娶她的。”此言一出,江夫人已经隐隐有些明白,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侍立在一旁的绿姨见状,忙向门外侍立的小丫头瑞雪使了个眼色,瑞雪会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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