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一条这日前往宫中,竟是去了大半日,回到玖兰府时已是夜晚。圆月朗照,如白玉般盈盈皎洁,银色的月光铺洒下来,映出那张明朗而噙满笑意的脸庞。
一条顺着回环的长廊前行,经过枢的房间时又见里面烛火明亮,猜想他今夜怕是又想通宵办事,不禁有些气恼。他明明已经告戒过他,他却还要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么?
但在此时,一名侍女自回廊转过,行到枢的房前停下。她见门口还站了另一个人,借着月光才看清那是她家主人请来的贵客,当下弯身福了一福:“一条公子。”
注意到侍女手中托着的食盒,一条神色微有迟滞,似乎有什么想确定的,拉着那名侍女走到离门不远处的角落,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来给枢送宵夜的?”
“这……”侍女起先有些犹豫,但见金发男子看着她的眼神甚为认真,怕是瞒他不过,“回公子的话,明儿是来给枢少爷送晚饭的。”
“你说枢到现在还没吃饭?”心中的怀疑证实为真,几种混杂的情绪便翻涌而起,一时竟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他……他平日里都是如此么?”
明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面对金发男子语气微堵的问话,心中竟平白生出一丝心虚的感觉:“少爷一向都是如此的。”
“什么?!”如果说一条方才的口气只是有所迟疑,那么此刻则可以用惊诧来形容了。他虽然知道枢一向熬夜,却也不知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了这般田地,不由摇头道,“这家伙怎的如此不自爱?”
听得金发男子略带责备与无奈的话语,明儿虽想点头赞同,然而念及自己的身份,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她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对自己的主人说三道四。
明儿暗自出神的时候,一条却是将视线投注到她手中的食盒上,眼神蓦地一亮:“明儿,你将食盒交给我吧。我给枢送去。”
“这如何使得!”明儿心下一惊,已是脱口而出,又怕自己方才的呼声太大被房内的人听到,压下声音道,“怎、怎么能让公子你做这样的事?”
“无妨。”一条闻言一笑,笑容里透露出些许柔和的味道,“枢不会责怪你的。况且我也正好有事找他。”
“可是……”虽然他如此说了,但明儿总觉得不太妥当,一时间抉择不定。
“明儿,算我拜托你好么?”一条柔声道,澈绿的眼里满是诚恳,真真切切。
如果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得让人于心不忍也算犯罪的话,那么金发男子绝对可以称作罪魁祸首。
明儿在这样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将食盒交到一条手上,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
一条知道她心有疑虑,又安慰了几句,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那么,一条公子,明儿先告退了。”明儿行过礼,便向了回廊的出口离去。
一条托着食盒回到枢的房门口,轻轻吐出一口气,才伸出手,敲了敲木质的门脊。
门内毫无动静。一条正觉奇怪,里面却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有事,晚饭等一会儿再送来。”
一条不由得心下一凛:都已经这么晚了,枢怎么还不想吃晚饭?当即再敲了门几下,向着里面道:“枢,是我。”
门这才开了,枢一身轻袍缓带,见了一条手中托着的食盒,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儿呢?”
一条听出枢话里的责问,随即答道:“是我拜托她的。”言罢踏进屋内,却见靠近窗户的案几上堆满文案,颇有将卧房发展为第二个公务要地的架势,不禁挑眉道,“我说枢,今天来的要不是我,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吃晚饭了?”
枢阖上房门,不甚老实地答道:“怎会?只消一会儿便会吃了。”
“我看这些文书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了结的样子。”好些好笑又好气地看向毫无愧色的棕发男子,一条忽然发觉自己心底竟隐隐浮起一丝嗔怒,也不知是对那人还是自己的。
眼见着枢要开口反驳,一条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将食盒搁在屋子正中的圆桌上,又走到他身后,将他推至桌边坐下,以一半命令一半叙述的口吻道:“你现在给我好好吃饭,吃完了才准再看那些文件知道了么?你那堆东西我会先帮你照看的。”
枢无奈地笑笑,总觉一条是将自己当成了孩子般厉声厉色。然而,他却并不觉得厌烦。也罢,既然他有心代劳,枢也乐得图个清闲,便抓起桌上的碗筷,吃起饭来。至于一条,则在那张宽大的案前坐下,批阅起尚未及处理的文书来。
枢的眼神往案几那方掠去,只见一条甚是认真的身影,血红色的眸里滑过温暖的气息。
不久以后用餐完毕,枢放下碗筷稍作整理,而后以手支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仍在一旁努力工作的清逸身影。
一条垂目凝视,神情专注,清澈的眼眸有如一汪绿水,悠悠曳曳。金色发丝在烛光下溢出丰采,洋溢着阳光的气息。那情状真真切切,已是美极,任谁看了都难以移开视线。
指间流砂,白驹过隙。一条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只是头也不抬地说道:“枢,你总是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知道的吧?”
枢张了张口,原想说自己昨夜今早已是偷闲了许久,转念一想,却觉边上那人多半会以更道理昭然的话语呛回来,不由住了口。
枢忽然发觉自己在这种事上有点说不过他,虽然他的口才一向都是极好的。
就比如之前他劝自己好好休息无果后,又想尽办法炮制出缓解疲劳的药酒,并且在与他经过极为激烈的论辩大战后,强迫式的将其推销给了自己。
那日他被一条头头是道的条条框框说得心中发憷,万般无奈之下惟有缴械投降。这件事,作为巧慧聪颖、运筹帷幄的玖兰家主一生难得的败笔,日后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想着想着思绪竟是离得有些远了,便连绯色的眼眸也渐渐迷离起来。
“枢,你是否还是在意那日的事情?”一条的视线虽是始终没有离开文书,对于枢的一举一动却是了若执掌,仿若亲眼所见,“因为无法忘怀,所以才如此对待自己……”
“一条……”枢似乎并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开口的声音已带了微微的冷意。
“对不起。”知道自己提了本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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