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黑衣人微微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回道：“请程大夫跟我们回去，以免伤了和气。”
“和气？”程书澈清冷绝世的俊脸上已染上寒霜，不带一丝温度地冷哼，“阙戎长老这是要程某的命呢，还是请程某去做客？若是做客,大可不必出动药人。”
今日得见百草山庄的病人,程书澈终于明白缘何阙家对铜皮铁骨的方子如此不以为然。刀枪不入的药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致人性命,还需要快速治愈伤口的方子何用。
怪不得百草山庄可以位列江湖四大世家之首,拥有如此杀人利器,却仍是济世为怀，可谓是不可多得。
“程大夫，请不要与我等为难,若是您绝计不从，请您为我等准备好草席。”为首的黑衣人仍是态度恭敬，“这是我等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一直躲在程书澈身后的顾紫烈忍不住揪了揪他的广袖，扬起精致的小脸，颇为难地说：“程小三，反正也是闲着，我们去一趟吧？”他旧伤未愈，此时并不宜大动干戈，而这些人态度谦卑，并不像是坏人。百草山庄也没有想像中的可怕。
程书澈扬袖将她纳入怀中，遥看远处乌瓦白墙，尽是熟悉的江南风貌。他不忍带着她离乡背井，步入茫茫未知的江湖。他要尽他所能，护她周全，任由她耍着小性子，宠她上天。可一旦离开这里，他还如何将一切握在掌中，分毫不差。
“段家伯母的病还未见好，我总得留几剂汤剂，再说成亲一事也不能再拖。”
“我与你一起走，只要我们在一起，成亲一事可以缓缓，我又不，不着急。”顾紫烈羞赧地垂下头，“再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程书澈冷冷地扫了黑衣人一眼，“长老给你们的限定时日？”
“半月。”
“已过了几日？”
“六日。”
“甚好。”程书澈点头轻笑，丰神俊朗的容颜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可见过你们庄主？”
“我等身负任务，不敢懈怠。”
“他此时正在平安镖局临安分舵，你们先去问候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办，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我自会去寻你们。”程书澈说到最后，似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就算是回百草山庄，他也要拉着阙朝羽当垫背。
黑衣药人似乎不怕程书澈食言，依他所说各自散去，并不与他为难。
“我觉得百草山庄的人都满好说话的。”顾紫烈望着他们昂扬远去的背影，对百草山庄的好感立刻提升不少。
程书澈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眸冷冷地眯起，唇边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容。
*
段家老宅。
昏暗的廊灯打亮进门的青石板庭院，一位发髻齐整的妇人正坐在石凳上抬头望天，精致的下凳轮廓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被衬得幽深静谧，犹如曲径通幽的小道上偶然出现的幽静小路，一路鲜花嫩草郁郁葱葱，惹得人不由自主欣然前往。
顾紫烈心想，曾莫晴年轻的时候该是如何倾城倾国的貌呀，能让两个伟岸出色的男人为她头破血流，也算是不枉此生。
不知道她是否遗忘了那些曾经，那些幡然远去的爱恨情仇，已不再痴缠于她。或许她该是快乐的，不必忆起，不必执着。
“程小三，就这样不好吗？”顾紫烈扯了扯他的袖子，不忍心看一个年华已逝的妇人再去经历过去的不堪。
那一定是一段很不愉快，甚至是惊心动魄的生死纠缠。否则，她不会疯颠至此，连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都全然不认。
如此任她这般不知不觉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别让她醒来，别让她记起过往的一切。”顾紫烈于心不忍，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她似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切肤之痛。
程书澈在袖中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回她一个安心的浅笑，“我会让她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地活着。”
“我们可以帮她找到她的女儿吗？”顾紫烈噘起嘴，很认真地思考。
“可以，可是找到了，我就得娶她，你愿意吗？”
“自然是不愿意。”顾紫烈两难。
“你呀。”程书澈捏住她的鼻子，用力掐了掐，“我们去把百草山庄偷光光好不好？”
“真的？”
“自然是真的，给你风骚的机会，扬名江湖。”
“那段家伯母怎么办？”顾紫烈没有被他的话带走着，拎着包好的药剂递给阿虞，嘱咐她如何熬药和忌食。
“有段斐然照顾她，不会有人伤害她的。”
“你说万一有一天，百草山庄找到他们的继承人，会不会把段家伯母也接回去？”
“我又不是阙家的长老。”程书澈满无奈的，这些假设性的问题他都回答不了。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母亲，而她就是阙家的继承人。
凡此种种，他已尽他所能去瞒去骗，只为了让她恣意地笑闹，放肆地活着。
*
岭南阙家
岭南最出名除了妃子笑一骑绝尘，还有座落于层层山峦间的百草山庄。
昔日神农尝百草，今有阙氏种百草。但凡世间有的药草，在百草山庄内也可窥见一二。岭南气候得宜，四季分明，是种植各种药草的绝佳之处。养天地之灵气，蓄山林之水土，是百草山庄百年来的立庄之本。
百草山庄在江湖中的威望与日俱增，前来求医问药的络绎不绝，分布于各地的百草堂亦施恩于一方百姓。
山庄内，医术最高明的当属庄主阙朝羽无疑。然，真正手握阙家实权的却是阙家的历代长老。二者相互倾轧，相互制衡。
这一代的长老是阙戎，是阙朝羽的表伯公。花甲之年，仍是身姿矫健，不输于年轻人。
程书澈远远地望见山庄前立着的清癯老者，朝阙朝羽揶揄道：“我说你也太不济了吧，连个老头都搞不定。”
策马缓行的阙朝羽很鄙夷地啐道：“有本事你跟他过过招，说的全是为了阙家好。如若你有一个不对，便是对阙家列祖列宗的大不敬。”被药人寻到的阙朝羽已是气愤非常，又被程小三这般挤兑，当下怒火中烧，恨不得扭头疾驰而去。
“可是他这套对我没用，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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