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做顺从的模样跟着他步入内堂看诊,剪水双眸滑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至此,杨严武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尘埃落定了一半。顾紫烈可以在此看诊,就说明她的脸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剩银子的问题。
只要这位神医肯看,就一定会好。看看精舍外的大排长龙便可略知一二,杨严武深感欣慰,困扰一众师兄弟多年的难题终于要难刃而解。
待顾紫烈的病一治好,再为她寻一位佳婿送她出阁。从此,平安镖局便可过上太平的日子。
杨严武如是想了,事情却无法按照他的愿意顺利展开。
只听得屋内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似有重物被扫落在地。接着,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好象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顾紫烈果然是一祸害,走到哪都不得安生。
杨严武紧绷的弦在略微松驰之后再一次紧紧地绷起,转身操起别在后腰间的双斧推开虚掩的大门。
触目所及,一片狼籍。椅不成椅,桌不成桌,砚台已然断成两截,喷洒而出的墨汁变成几道游龙出海在地上蜿蜒爬行。
这得多少银子啊?杨严武心疼得厉害,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又泡汤了!顾小七啊顾小七,瞧瞧你干的好事!
“小七,你又怎么了?”杨严武深呼出一口气,把即将喷涌的怒意强压下去。
顾紫烈手中的鞭子一收,往腰间紧紧缠上,小巧的下巴骄傲地扬起,“他说医好我的脸要一万两银子,我说他是江湖术士,要他退给我五十两医帖的钱,他说银货两清,不肯退。他还说,进了这个门就等于接受他的对我的医治,而且绝不二价。就算不拿药也得给银子……”
此等霸王条款怎能不让顾紫烈火冒三丈,大行破坏之能事。顾紫烈虽是女儿身,但她火爆的性子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姑苏城内已成为恶人之首,众人皆闭之唯恐不及。
“你砸坏东西也是要赔钱的。”杨严武痛心疾首,无语望苍天。
顾紫烈嘟起盈泽粉嫩的小嘴,娇嗔道:“那什么神医硬是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才不得不出手……”
杨严武怯怯地往内室一瞄,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完全惊呆了!
一室狼籍的屋子飘出淡淡的药香,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鸦发散落,低垂眼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被砸成两半的七弦琴,长长的睫毛在他那张轮廓精致的脸上形成诱惑的弧度。似乎感受到被凝视的目光,他倏地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那双狭长上挑的眼眸似狐狸般微微眯起,眼中有东西忽闪而逝,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杨严武突地打了个冷颤,这男子怎跟女子似的妩媚妖娆,皮肤比女子还要冰雪洁白,看得他心生邪念,真是活见鬼了!
“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不是人?”顾紫烈的手肘捅在杨严武的肋骨上,“男不男,女不女。”她很不屑地瞥了瞥那人白皙的肌肤,比她的皮肤还好的男人还能叫男人吗?
不屑,扭头走。
“走了,师兄。”顾紫烈拧起杨严武的衣领,“弱不禁风,我们还是不要欺负人家了。”
“姑娘,慢走。诊金一事,程某自会上门相讨。小彦,送顾七小姐。”席地而坐的男子淡淡一笑,语调从容淡然,一点也不像刚被踢馆的人。有一种一切皆在掌握的悠然自得。
杨严武绝望地哀嚎一声。顾小七,你不能不在动手之前不告诉挨打的一方你姓甚名谁,这不是等着仇家上门吗?
顾紫烈拖着杨严武前脚刚走,方才迎候的小童鬼鬼祟祟地闪身而入,对屋内的凌乱不堪视而不见,行走自如,专找空档下脚,一点都没有拌蒜之忧。
他竖起大拇指,道:“先生,此计甚妙。”
地上的男子把砸烂的七弦琴往前一推,风轻云淡地扫了一眼小童,仍坐在一片凌乱中怡然自得,“让你在平安镖局旁边租的宅子可收拾妥当?”
小童忙点头称是,“已经办妥。”
男子环绕四周,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可惜了我那把雪夜钟声。顾小七,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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