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肖振虎端着黑漆漆还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看得张四儿胃里直翻滚闹腾，强压住恶心烦恶之感。瞥紧眉宇皱着脸接过碗，犹豫了片刻。
肖振虎见他脸色不对，紧张担心道：“怎麽了,肚子难受了？”
深深吸了口气,张四儿闭上眼一口气把那碗药汤一饮下腹,苦涩的药汤瞬间逆袭他味觉,舌头口腔被药汁强强侵袭占领。
张四儿苦着脸勉强笑道：“我没事儿,就是药苦了点。”每说一句话,嘴中便吐出一串浓重的药味。
“那俺明天放些糖块药汤里。”
张四儿思想了一刻，放糖的话这保胎药效果多少也会下降，再说也没问过大夫这药能不能放糖一起熬,如果擅自做决定的话到时候有个什麽意外那可怎是好，於是摇着头：“不用了，等习惯就好了，诺，你拿碗去放吧，我先躺会儿。”
“嗯，那俺先拿碗去放着，你自个得小心点，别摔着。”
张四儿笑笑：“行了，又不是傻子，你快去快回吧。”
笑着看他出了门扇，忽然想起第一个孩子就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流掉的，当时地上满是鲜血，腹中疼痛不已，浑身颤抖，有时晚上还会做噩梦，梦里充满幻影的身躯一直在自己眼前，不停看着自己哭泣，大声喊着——娘救我、娘救我，不要丢下我......
梦境一遍又一遍缠绕着他，无论怎麽奔跑上前都抓不住他那稚嫩的小手，反而让他哭泣更大声。
啊——孩子，孩子，你还在怪我吗？怪我粗心大意不知道你早已存在了吗？硬生生把你送走，不
及让你看一眼这世间美好。不对，你原谅我了，所以你又来找我了吗？放心，娘......不会丢下你了。
张四儿脸色瞬间发白，低头小心抚着小腹，慢慢走到床边，脱了衣服躺上床，明明被子已经很厚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侧躺着拱着身子双手互相搀扶抱着胸，不断摇着头。
肖振虎进屋看到这一情景，立即冲上前掀开被褥紧紧将他抱起，焦急道：“那难受了？告诉俺，俺带你去看大夫。”
“孩子叫我救他，他没了。”张四儿有些失神，用毫无焦距的看着他喃喃道。
“？”肖振虎有些不解惑，低头吻了下他额角，低声道：“孩子不是在你腹中吗？”
正想再度开口询问，怀中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留下一脸担忧的大汉沉默着注视着他，良久才抱着他合衣躺下。
一觉睡到中午过后张四儿才幽幽转醒，脑中一片混乱茫然，过了片刻才慢慢清明。
浑身软绵绵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响，揉揉扁平的小腹，速度穿起衣服洗漱完了之后直奔向厨房。
“呕——”上刻刚闻到烟熏味，下颏便扶住门扇撕心裂肺的呕吐起来，酸水不断被吐了出来。由於没吃到东西，胃中更是绞痛得让他想要满地打滚，来纾解一下浑身的难受。
直到感觉好受些才又站起身子，腿有些发颤，鼻头冻得透红，深吸了口气裹起酸软的身子，向厨房探了个头，瞥见蹲在地上手中舞弄着瓶子的大汉喊道：“肖振虎，我饿了。”
“咦，四儿醒了啊，俺刚才去瞧过你，发现你还睡着就没喊你，你先回屋。俺马上弄好这暖瓶，等会就端饭过去给你吃。”
肖振虎加快手中的动作，对他说了句又低下头摆弄起瓶子。
“我自己来。”忍着不适，张四儿走了进去，但立刻弯□子又开始一轮撕心裂肺的呕吐，连胆汁都几欲吐出，眼里盛满泪水滴落下来。
肖振虎一惊，放下手中的瓶子，急忙上前扶住张四儿，心里一紧：“快回屋，这儿油烟味大。”昨天去抓药时老大夫嘱咐他的他可没忘记。
张四儿一路捂着胸口回房，眼眶泛红，微微喘气道：“没事儿，就是胃有点不舒服，缓会就好，你先去烧饭吧不用管我。”
“唉，饭早弄好了，俺给你去端来。”
“那你刚才在厨房忙弄着什麽，弄得满脸都是黑灰。”
肖振虎一听自己脸上全是灰，绕绕头傻笑了一声就快速闪出屋子。
见他不吭声就走了，张四儿嘟囔了句：“怎麽跑那么快。”
之后几天，张四儿吃什麽吐什麽，有的刚闻了一下，胃里就像万马奔腾而过恶心泛滥，连着好些天都没有丝毫改善。
肖振虎急坏了，看着他这几天消瘦了一大圈，脸颊两端都凸起来了，下巴也瘦得尖尖的，脸色就一直没好过，整个人都虚渺苍白。
有时候唤他也不答应声，只有吃药时才皱着脸勉强喝下那碗苦涩的药汤，其余的硬是碰也不碰一下，看也不看一眼，无论他怎麽想法子，张四儿都回了一句不想吃，没胃口咽不下。
肖振虎以前也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怀孕之人都喜欢吃啥，就跑去讨教隔壁已生育过五个儿幺的阿麽。
阿麽一听，跟他说了怀孕几月嗜酸，做菜只放点点油盐就可，还要常买些梅子和青果促进胃口。
肖振虎听完后赶忙道谢，兴冲冲的直奔向镇里头把阿麽说的都买了下来，满怀期待的递到张四儿眼前。
“四儿，俺买了些青果、梅子回来给你吃。”
空气里弥漫着梅子淡淡的清香，躺在床上发呆的张四儿瞥了一眼，随意拿起一个青果咬了一口。
接着控制不住自己大开的食欲，一个两人吃起来，直到撑得不行了才靠在床边，摸摸鼓胀起肚子，满足的叹息：“真好吃。”
“真的？”肖振虎大喜，这几天头一次见到他一口气吃了那麽多，但隐隐担忧胃会不会撑着，把剩下的果子全放在桌上，笑道：“喜欢吃就成，俺明儿多买些回来，瞧你最近瘦的都不成样了。”
“对了，你怎麽想到买这些青果回来，还真对我胃口，就是刚才吃太多了，胃有点胀得难受。”
这几天张四儿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每天懒懒散散躺在床上不是睡着就是伏在床沿呕吐。
“俺去问隔壁的阿麽说的，你先躺会儿，俺去烧饭。”肖振虎心情甚好，笑道。
“不用了，我出去走走，躺久了浑身难受。”床是木头做的，就算是铺上厚厚的毛被在身下睡久了还是感觉硬硬的，翻来覆去浑身泛酸，躺几天骨头都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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