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还算宽大,三人横着躺可以挤下。”
白夜摇头,“横着只能躺上半身于床,我在山林见露宿管了,两位挤挤便可。”
说完不听二人多言,白夜便熄灭油灯,坐在椅子上闭目宁心调息养气。后伏在桌上作势要睡,可弯身曲腿,确是有些憋屈,不易睡着。干脆摸黑坐到墙角,直腿靠墙,全当是在林间靠树而眠了,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又过一个时辰,夜已至深。
解清秋缓缓起身,夏玲轻声道:“睡了?”
“没呢。”
“谁问你了,我说夜儿。”
“很熟。”
解清秋动作奇迹轻缓,不着痕迹的抱起白夜放到床上,动作何其温柔。他站在床边凝视白夜良久,转身出了农屋,抬头望着满天璀璨银星,落一声幽幽长叹。
“的确很熟,这样都不醒。”夏玲后脚跟了出来,同样望天长叹,“许久未见过心性如此纯净澄澈的人儿了,不知还能洁白几时。倒显得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非太纯,便是城府深不可测,你怎么看?”
他们自幼无依无靠,历尽世态炎凉,早看透人心险恶。
解清秋原是官家末子,其父清正廉明为民请命,劳碌终日仍是两袖清风,却落得个诛灭满门的结果。夏玲被贫寒父母卖去给一富家暴毙男童合葬,结阴婚冲晦气,中途脱逃沿街乞讨却遭冷眼毒打。
两人曾谈及过去,只道自己命好,被师父认准是练武奇才救下,才有今日。后渐渐长大,便再不提及往事。得过且过,何必陷于往昔苦难,耽误大好时光。
就算谈不上恶,世人也多心隔厚墙处处设防。莫不像白夜这般,年至甘岁仍单纯如幼童。
解清秋目光深邃,摇首间怅然若失,“不知。目前给我的感觉,夜儿是前者,或依你言,藏得太深。干净虽好,但于他并无益处,还是快些长大罢。”青衣人儿沏茶之时,他和夏玲同时神色一凛,这才过去拿出带来的七花茶,为提防茶中有毒。
他们是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小心谨慎,自己也说不清。
待白夜接过茶碗,并不等他们,自己倒先喝了起来,似是根本不去思量过茶中可能另有隐情。他们相视怔然,心中莫名动摇,尽是倒不出的酸楚艰涩。
朔日清晨,白夜早早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到了床上,发怔许久,嘴上浮出温软绵暖的笑容。
后见屋内空无一人,不由覆暖生寒目中没落,眼帘低垂,心道:走了罢……到底是江湖中人,来去匆匆……那陆大教主不也是如此,一朝梦醒,留自己独守空屋……
翻身下床,理了理长发,想去村井打些水来,作梳洗和煮清粥用,餐后上路。
可木桶竟是一个也找不见了,明明昨晚就放在灶台旁边。
“醒了?真早,还以为夜儿定要赖床呢。”解清秋进门,面具遮颜,左右各提一木桶。见白夜站在灶边满脸疑惑,回头看到自己进门有片刻惊讶,随即笑如绽莲,不似牡丹艳,却别有一番雅致清远。
“解公……解兄更早。怎么不见夏姑娘?”
解清秋耸耸肩,不一会儿夏玲进门,用衣摆兜着野果。
三人吃罢白夜做的野果香粥复又上路。
解清秋见林木环绕,抬头枝叶遮天,吟道:“初阳幽篁里,青叶远天间。”
一旁白夜闻声接道:“冥冥深林隐,悠悠白云甘”
“隐乐慕长久,君闻默展颜。”
“明年慕今日,君忆默生花。”
三人渐入茂林,解清秋和白夜亦诗亦对,相视而笑一逸一雅,早入飘然意境。夏玲从来不善读书,见之乎者也就头痛欲裂,此时就是想插话也插不上。
“你二人可否不要强装文人,实在恶心!”
“在下远不及解兄满腹经纶,献丑只当一乐。”
“夜儿,你对得极快句中工整,才思敏捷当之无愧。方才一‘甘’字看似突兀,实则是想说隐之乐罢?”
白夜笑意丰满,微微扼首。
“不管!你二人不许再吟诗作对!”
解清秋调侃道:“我与夜儿乃文雅相交,你自是不懂。”
“那些个诗词歌赋本姑娘不屑去看!”夏玲伸手去拧解清秋耳朵,又被他拽来白夜挡过。
白夜抱琴背箱,忽而被解清秋从旁一拉,脚下不稳侧跌入白衣男子怀中。解清秋扶一把白夜,伸手帮他理好长发,“是我唐突了,夜儿可有受惊?”
白夜道一声“无碍。”快走两步与解清秋拉开距离。
解清秋看着青衣人儿略显慌张的背影,面具下已露皓齿。
过此处广莽茂林,便是瑾春城,白夜此时心中竟生出些许不舍,不由放慢了步子。每迈一步,便离分别更近一分,他早该看淡的。可到底是‘该’,不知何时才能变成‘已’。
嘻嘻笑笑,吵吵闹闹,又过两日,白夜发现自己未有厌烦之感,反而在二人拌嘴时捡乐,二人乐时同乐。二人皆比自己年长,直爽不拘,自己这般言简,倒显得不够通达,有些幼稚了。
知己,莫不然指的就是这种相处起来自然舒适的人?
短短三日,解清秋和夏玲已看透白夜的温,白夜的柔,白夜的细腻,白夜的体贴。虽对二人有所保留隐瞒,但到底是全无心机,待人接物一片赤诚,打心里喜欢这干净出落的人儿。也看得懂他的设防,不在对人情世故,只在对自己自律严苛,竖一道无形障壁,阻隔他人好意。
夜幕再临,白夜兴起执琴盘坐,随性而弹,长发自背滑落至胸前。
夏玲依乐起舞,其步迁翩轻灵,其身婀娜曼妙,其袖如御风抚月,其摆如翻飞蝶翼。卸去面具,笑颜自成,水眸波光粼粼。
解清秋栖身于低枝,英眸半开半合,状似微醺,陶然迷醉琴舞间,手中紫扇轻点节律,好不惬意。他坐这处,斜对白夜,青衣人儿纤纤玉指如何翻乱乐章,他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皓月晓风,青衣人儿在清白似梦的光里,如绝尘仙子一般,点亮解清秋的眼。他暗自赞叹,夜儿的琴技,比柳巷花魁还要精妙绝伦!后觉不妥,与那些个庸脂俗粉相较,怕是要染脏夜儿的衣角。
夏玲舞累了,便坐到树下专心听白夜弹琴,解清秋也从树上落下,坐在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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