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恒西并排坐着，我说，杨恒西，我们说点什么吧。
他点了点头，说，韩卿玫，其实，我爸爸，回来了。
身体里面的血液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顿时冰冷。我无比诧异地看着杨恒西，他只是轻轻合上了眼睛，说不出的疲惫。
他说，其实，我爸爸，就在我家，他想见我。可是，韩卿玫，你要我怎么见他，我怕我会忍不住，用这个世界上最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他，可是不行啊，他毕竟是。。爸爸。
爸爸么？
杨恒西轻轻叹气，他说，韩卿玫，他都已经不要我了，干嘛还要回来呢，我忘不掉，他在那天新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扇了我妈妈一个耳光，我当时几乎要丧失掉理智地冲上去，可他呢？他在干嘛，他在问那个女人，痛不痛？
韩卿玫，他问，痛不痛。杨恒西梦魇般地重复了一句。
我慢慢握紧他的手，刺骨的寒冷，我温暖不了。
杨恒西接着说，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着结婚10年的妻子被另一个女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记得那个时候的我，替妈妈不值，撕碎了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并全部扔到那个女人的身上，我对他们说，滚，滚出我家。
而我的爸爸，居然沉下脸来，训斥我，恒西，你怎么能这么讲话！
他在骂我啊，在骂我啊。
我看到杨恒西的眼眶泛红，我说，杨恒西，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好不好？
他摇摇头，继续讲下去，可是现在呢，他回来了，他的公司倒闭了，他没有钱了，那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怎么可能陪着他？于是他说，他只能回到这里，妈妈居然还会和他在一起。韩卿玫，你看，我妈妈多傻？
我当年还是个小孩子，我都忘不掉这段耻辱，可是，韩卿玫，我的妈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原谅他的？
杨恒西说完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轻轻开口，杨恒西，阿姨，是个好人呢。
他不置可否。
我说，杨恒西，我们不要再谈了，我们去看日落。如果暂时不能面对，那我愿意陪你逃离，但，杨恒西，请你一定一定，在短暂的逃离之后，坚强下去。
回到曾经那个天神样的杨恒西。
他冲我笑了笑，说道，韩卿玫，不要担心我。
车厢内响起声音“乘客们，终点站到了……”
——杨恒西，我们要去的，终点站，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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