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后来发作的愈来愈频繁,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伤害,医生只好将药留下,为的是情况紧急时,护士可以直接取来用,医生甚至教了忧注射的方法,以防万一。
她伸直手臂,静静将药推进身体,混入血液的药剂凉凉的,有些痛。
还好,这样的痛很快便过去了。
端木云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然倦极的睡去了,被开门的声音惹醒,睁开眼时见他正急着拨下电话:“没用了。”她平静的执起一旁的空针管举到个明显的地方,“你知道这个东西吧?是我疯病发作时急救用的。医生大概也提醒过你些什么,毕竟是你请来的人,总还将你当成是我的亲属。”
他的喉结明显的波动了下,额头看上去竟是一层湿润,整个人仿佛冻僵般微微战栗,连话筒都拿不稳的坠落在地。
“已经快要两个小时了。”她瞄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三分钟,怎样也赶不上急救时间了。我毁掉了你的弟弟,你带走了我的女儿,所以,我不欠你什么了,我已经活得累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他其实在她拿起针管的一瞬已经知晓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的想着会有奇迹,于是带着焚心的煎熬甚至是抗拒等待着她的答案,但答案却不是他所希冀的,于是他彻底的愤怒了,狂暴的冲过来,攫住她的肩臂,眼底来不及遮掩的泛滥出破碎的绝望,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生平第一次那么恐惧,恐惧到骨髓里。
她突然想到该要告诉他那件事,他害了小忧,至少要让他不要觉得那么心安理得:“被你亲手推入地狱的孩子,其实是你的,你亲手毁掉了你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啊。”她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想要再控诉些什么,却因为身体的虚弱说不下去,只能沉重的喘息着悲戚的看着他。
他猝然瞪大眼眸,无力的松开了手,狼狈的跌坐到地上,那样挫败、汗如雨下。他一直以为她那么竭力的态度,那个孩子一定是林国栋的,一定是……于是撑起身体愤怒至极的逼问着:“那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让我误会?”他的眼神几乎快要撕碎了她。
她的呼吸因为他的冲天怒涛变得更急了,哽咽着终是说出心底的话:“我知道不是他的,可是,我骗自己,我太想要个他的孩子,太想太想。”就这样,泪水潸然。
他彻底的惊愕了,然后脸上是一种仿佛对着命运缴械投降的似笑非笑。
就在一切都陷入缄默,仿若尘埃落定之时,他突兀的一把抱起了她,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上了他的车,他发动油门,一脚踩到极限,车子飞速的穿行于街头,之后径直冲上高速路。
他一边不要命的踩死油门,一边锁紧了眉头,几乎和着血滴说出来,眼底渗着深浓的恨意和痛:“曾经,我给了你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可是,你还是放弃了,那么,到了今天的下场,怨不得别人。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便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你,你不是装疯么?那就让你尝一下真疯的滋味,就像是我弟弟那样。于是我接近你,了解你一切在乎的东西,将它们一一最大份额的给予你,再一一摧毁……所以,你的梦想,你的爱情,包括你的亲情,都是我毁掉的。是我让车小婉在那一天自杀,是我告诉她你们在的地方,是我让裴珞双去找你,去当众将你的过去揭穿,甚至于你的弟弟的身世也是假的,他是货真价实你父亲的亲生儿子,之所以让裴珞双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失去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人……可是,我到了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报复了你,还是报复了自己……”
其实,她神志早已开始朦胧了,隐隐约约听到些话,却不甚清晰,当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心跳时,她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视野变得清澈的一刹,是疾速调转的视角,眼前如乱花般缤纷流离,让人什么也抓不住,一排齐整冰冷的钢铁护栏终是在寂静的眼界处无限放大……
她仿佛又听到什么——
“我知道你说谎,可是我不想去求证什么,只要你那么说,我就那样相信,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只要你肯心甘情愿的待在我身边,我想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淡忘那道疤痕,甚至也许到时候你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说的那些话。可是,你一直都是那么清醒,让人绝望的清醒……”
“没关系,随便你怎么对我,我不会走开的,没有什么熬不过的,大不了睡一觉,醒来又能见到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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