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症状,也没有人对那份伪造出的诊断书提出质疑,因为,自那之后,她表现出的,的确是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模样。
他们以为她早已看不懂这个世界的种种,但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她只是恐惧着,想要避开现实中的一切,于是就放任自己活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只有这样,她罪责的心情才能欺瞒过她的良知。
精神病院,一个离她的心那么远、那么陌生的地方,有时候,看着窗外那些疯疯癫癫笑着的病人,她竟然觉得羡慕,至少能什么都不明白,至少可以成天无忧无虑的笑。她,连笑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是谁替自己伪造了那样一份证明文件,帮她逃脱了罪责,被害人的家属们一定恨死她了吧,她们也会相信那份凭空出现的病例报告吗?
因为是重症病患,入院后谢绝一切探视,采取完全封闭式的治疗,于是,她便能告诉自己还是有人在外面等着她,只是,他们没法走进来,她,并没有被全世界遗弃。
她患上了顽固的失眠,每一个黑漆漆的夜里,她都是看着电视度过,她需要些声音,哪怕是没有内容的嘈杂噪音也好,因为,静谧会让她的思绪变得贪心,而那样的贪心会要了她的命。
本来预计治疗期要三年,可是到了两年半的时候,她自己提交了出院申请,主治医师果断签下了字,告诉她可以离开了,她有些意外自己的申请竟然这样顺利通过,她这辈子做许多事都难以顺遂,却往往想要碰碰运气时反倒获得意外的眷顾,比如,曾经的艺术科面试,也是这样的状况。
因为当初进来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亲属的记录,所以负责联系家人的护士也没有可以通知的对象。
于是前来询问她:“夏芝芯,我们要联系来接你出院的人,给我个联系电话吧?”
她眼神一时间有些空蒙,片刻的愣怔,终是摇了摇头:“我忘记了。”
护士显得有点为难:“这样啊,那……”
“不用别人来接,我一个人没问题。”她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所以,以后也应该不会困难,对于那件仍未求证的事,她早就不那么难过了,就算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父亲也是形势所迫、别无选择,他已经为她舍弃了太多,她不能太过苛求。毕竟父亲,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
她取了当初直接从看守所送到这里的衣服,还是闹出人命时身上穿的短衫短裤,抓在手里,手便抑制不住的颤,可还是脱了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可是穿到一半便无法继续下去了,这两年,她又长高不少,这些衣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她露出窘迫的样子,尴尬的朝着一旁的护士笑笑。
“这身衣服能让我穿走吗?”她指着脱到床上的病号服。
护士看她可怜,于是让她等在这里,自个儿出去买了身运动服给她,又塞了些零钱到她手里。
“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些钱,你拿去用吧。”
她抿唇将手心握紧,纸币仿佛被汗水沾湿……
她拿了自己的档案,在护士的目送下离开医院,看着那孤零零、两手空空的瘦削背影,护士鼻腔泛起了酸意。
她自己倒是没去自怨自艾,只是一步步的走出这栋灰白的楼房,离开了绽白厚重的医院铁门。
两年多前,她懵懵懂懂被人带来这里,安置下来,现在,却清醒的走了出来,该是要摆脱过去,重新找回人生了。这段时间,也许是她人生最安逸温暖的时期,这里仿佛一个孤岛,幸福的人来到这里是可怕的绝望,伤痕累累的人来到这里却觉得是天堂。
所以,她渐渐养好了伤,她很庆幸,手中还握着梦想,那份憧憬,她一直没舍得丢弃。
辗转回了家。
她一个人伫立在曾经的家门前,门牌已然是‘王’姓人家。竟然……已经搬家了。
她还是按了门铃,向这家人问来了夏家的电话。
她想怎样也要和养育自己的人有个交代,即便他们并不想要关心……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愧疚,她憋在心里好久,她想着能和他们说声抱歉。
她没有管这家人借电话,而是来到了僻静巷子里的公用电话亭。
护士给的钱,已经全花在路费上了。
她犹豫着,最终将手伸进了内侧衣兜,摸索出那里装着的一枚钱币,这是当初从看守所离开时被归还的随身物品,当她自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清醒后,护士将个信封交给她,她打开来,只有这么一小枚硬币,她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当作和家里的唯一牵连。
留得那么久,这会儿看着它跌进公用电话的投币孔,消失不见,心底真真切切感到不舍。
接电话的是父亲,即使只听到一个字音,她还是辨认出来,眼眶迅速的濡湿,想起那双曾经被自己依赖的大手此刻正在另一边握着话筒,她突然好渴望能哭着大喊一声‘爸爸’。
可是,她最终只是悲哀的沉默,甚至恐惧的不敢发声,她觉得羞愧,也怕父亲会认不出她的声音。
“是……是小芯吗?”显得挣扎的声音传了过来。
泪水疯狂地挤进眼眶:“嗯……”她忍住喉头的哽咽,用力的点着头。
“你出院了?”
“是……”然后,她没给父亲开口的机会,她怕他会充满愧疚的向她解释什么,她不想让自己绝望。
于是强迫自己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绽放笑容,告诉他她的决定:“爸,我不打算回家去了,我想要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我想要彻底忘记过去的一切,我会用新的名字,在我没有取得足够辉煌的成就之前,我永远不会提起自己是您的女儿,我已经让您丢了那么多的脸,我不会再继续下去了。所以,您也暂时把我忘记吧,不过,只是暂时哦……”她紧捂住自己的嘴,阻止哭泣的声音传递过去。
“赫僎,是谁的电话啊?”
她听到继母的声音,“继涛还等着你吃饭呢。”
然后是短暂的嘈杂,像是……掩住话筒时发出的,但还是封堵的不够紧,那句“没……没什么……一个老同学……我这就去”还是悄悄话般钻进她的心。
她再也没法找借口逃避些什么了,她再也没法做梦了,正好一开始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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