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被人围观了。
今个太阳格外灼热,想来确定屠宰计划的那群货色是经过研究的,专门挑在最恶劣的天气里,企图玩死人不偿命。楚瑶撑着伞在树荫底下,身边跟着温蓝,一同等待楚彦停完车出来。
不远处中央广场人声鼎沸,就算有临时搭起的巨大遮阴棚,那画面还是热浪滚滚、焦灼难耐,想来近三千人,光是每个人呼出一口热气,就足以将温度提升好几度,更别提头顶凉棚还迎着太阳的直接曝晒。
迎新狂欢日,帝大内部放假,并且向外开放,围观者甚多,更是将参与者的基数翻了两番,可想而知,场面该是何等火爆,若非众人分散遍布在马拉松路线之上,光是起点处的拥挤就让人看了想晕倒。
道路已经给封起来了,索性这一带除了高教园区就是住宅区,车流量极少;线路边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遮阳伞分布,配备志愿者若干、学生会统一服装的干事一名;流动救护车整装待命,医学院的学生已经各就各位……看,不愧是帝大,就光光迎新仪式的某项目,就要耗费如此巨大的的人力物力财力……但传统这种玩意儿,一般都是很难变更的,重要的是,无论是老师学生还是观者都乐在其中。
目前的时间段里,新生要按学院为单位签到,楚瑶站在南区彩虹显示牌的区域外面,默默看着那一遛弯一遛弯的长队。大太阳底下挥洒汗水向青春奔跑……这种……二货玩意儿……打死都跟她绝缘的。
新生屠宰场不可避,这是得写进档案里的东西,按外界的那个说法,没有最后的盖章印,你都不能算是帝大人!而且在这全套迎新仪式的表现,直接关系到接下去四年的官方态度,传统严谨地执行下来,甚至人人都引以为傲,于是就算再苦逼,还得咬着牙拼命上——这也就是连那些高干或者世家子弟,都没人逃得过去的其中一个原因。
然而规矩总是人定的。普通人没上头的压力,但无钱无权无身份,没法变;有钱有权有身份的,又迫于家族或者同辈的压力,硬着头皮也只能熬到底。楚瑶很荣幸两样都占了,顾虑半个没有。先前就在体检单上动了手脚,体育学分免修,也不在意再动点手脚……嗯,这是楚彦的事,而且完成得相当令人满意——至少地狱马拉松这一项目是逃过去了。
“人好像比去年要多!”兴致勃勃的温蓝笃定道,“貌似今年是有扩招!”
“我觉得我要化掉了。”楚瑶叹息。
温蓝笑嘻嘻摇头:“大小姐养尊处优,这细皮嫩肉的一晒,不化才怪……”
养尊处优?她上山入海满世界乱跑的时候要说出来铁定没人信。
不着痕迹地挑挑眉毛,楚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十点准时开始?”
“对!全程马拉松!总距离刚好42.195公里!”温蓝很自觉地被带跑思路,相当兴奋地挥舞着手中文学院标志的旗子,“昭明社的地下盘口再开,即使文学院的赔率仍然高得惨不忍睹,我还是只友情资助了三天的口粮钱——另外下了一个月的口粮钱到南区的盘口上!”
“南区?”三天VS一个月,怎么想都应该是对后者有强烈的信心。文学院的惨烈可想可知,但南区难道有什么必杀技?按理说这一块校区基本全是以脑力劳动为主的专业啊……连楚瑶都有怀疑自己听错的感觉。
“对!就是南区!”温蓝握拳在胸前,两眼亮得都恐会灼烧起来,“你不知道,除了咱系别,边上那些全部藏龙卧虎啊!去年夺冠的是法学,两年前我那届更不得了,前三全是南区的!”她偏头凑过去小声道:“我听说,帝大那些有特殊身份的一大半全在南区。”
南区有哪些学院?文学,法学,美学,哲学,历史……人类越是进化,那群二啦吧唧鼻孔朝天的二世祖三世祖乃至N世祖们,越是懂得用哪些东西来包装自己。当然,有些人,是纯粹钻死了牛角尖,企图借助这些纯粹文化的东西来研究人类本身——楚瑶默默扭头,这个世界没救了,她早在听说裴家表哥就读哲学院的时候就如此确定。
人实在太多,就算单个说话声音很小但汇集在一起,也显得无比嘈杂。现场气氛实在太热烈,即使夏日的炎热依然无法压抑半分,每个学院都有各自代表的短衫短裤,头上绑着各种字体颜色的缎带,一眼望去,着实有些趣味。
一点风都没有。楚瑶眯眯眼睛,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决定等签完到划掉名字就找个凉快地儿窝着去,只来得及转身望了会来时的方向,回过头就发现自己被围观了。
“是她吧,是她吧?”兴致勃勃如同抢着看西洋镜的。
“看这一色青葱的,嫩得都能掐出水来……”流口水蠢蠢欲动的。
“滚边儿去!再随时随地发情老娘踢爆你的蛋!”凶狠泼辣威胁的。
“裴家的?怎么看都不像……反正我发誓,裴家绝对没有这号人!”掰着手指数人名考据的。
“哎呀,好不容易见着真人……啧啧……”勾着唇角嘲讽状态的。
“不是新生么?不用参加马拉松??”半疑惑半嫉妒的。
……
十来个人,姿态各异,抱胸的抱胸,托下巴的托下巴,搭别人肩的搭别人肩,隔着约莫丈远,眼神一溜全盯在她身上。肆无忌惮,评头论足,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之间那类似的某种气场,不是昂贵的着装高雅的举止中透露的,而是种格格不入,和着周围环境难免鹤立鸡群的错觉,那种,属于一个圈子里的……类似的冷漠与高傲。就像是,虽然彼此之间话语牛头不对马嘴,但竟然还能聊得很愉快。
温蓝已经懵了,僵硬地扭头看看楚瑶,又僵硬地默默扭开,仿佛忽然对某一根树枝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楚瑶的指尖在伞柄上轻轻划过,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冲那边笑了笑,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带任何意味的笑容。下巴微微扬起,形成一个极为标准的——华夏贵族式的问候弧度,看似没有任何倨傲的表现,但骨子里却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
——那种,从头发丝到脚底心都没表现出蔑视,却偏偏能让你感觉到人家完全没将你放在眼里的冷漠。
楚瑶很愉悦地发现,几乎是瞬间,对面那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有一个人似乎是想走过来,但刚迈出一个步子,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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