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都没有,连个气都不带喘一下的。照例给楚瑶放好洗澡水,用薰衣草精油全套按摩完毕,才算结束了今天这一天。
等她把外间的所有东西处理好,将明日报到要准备的证件放好,看看没什么漏下的了,这才去隔壁卧房看楚瑶。
楚彦推门进去,她的动作轻巧优雅,给人的感官非常舒适,就像她走路的时候永远悄无声息,却让人无法忽视一样,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真不适合管家的身份,因为她的存在感太强烈。
原以为此刻的楚瑶已经躺在床上入眠了,毕竟一直以来她睡觉的时间总是固定的,雷打不动,可视线绕过一圈,才发现床铺齐整,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那人赤着脚斜躺在云床上,是一种倚靠的姿势,慵懒而随意,微微侧着头看不清神情,身前摊开搁着本书,一只手按在上面。
楚彦顿了顿,为她倒了杯薄荷水,确定温度适宜,转身走过去递给她。
楚瑶没睡着,甚至,还很清醒。明澄静寂的眸子微微抬起,将书往边上轻轻抹了抹,抬手接过雕了花的精致玻璃杯。脸上的神情如往昔那般,素淡又不显得过于冷漠,柔软的发没有束缚,蜿蜒迤逦在身下银白色的锦缎上。
这边卧房与外间的起居室原是隔开的,但楚彦在设计装修的时候把两间打通了一起布置,因此显得空间格外大,虽被繁复又同系的家具、装饰与摆设塞满,高雅又不显得奢华,只是地方一大哪怕不空旷都会给人增些凉意。所以她选的材质都是带点暖色的木料,再加上温控设备,室内长年都可以保持人体感觉不到又分明是最舒适的恒温,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毛毯子,沙发换成软得一塌糊涂的云床,一切冰凉的物体上面都垫着层层叠叠的丝绸锦缎,讲究是显露在细处的,她素来知道怎么在迎合楚瑶审美的前提下再配得上她的身份。
楚彦从柜子里抽出条不带刺绣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把两只脚都严严实实捂起来。在她面前自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但女孩子的脚可是最娇气的东西,特别是世家小姐的脚,最忌讳被人看见,估计除了父亲之外,一辈子也只有她们丈夫能完整窥见。
贴身衣物要舒适,就要料子好款式简单,最多在暗处纹些低调的线条纹路。因为身体总是暖不起来,即使在这种时节,楚瑶已经换上了全套的睡衣,上下裹严,此刻她连手肘都懒得支撑,完全放下重心陷进云床里,长长的睫毛半掩着瞳眸,发呆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她是在认真思考。
“是什么带给您困扰?”楚彦垂下眼睛看她,略带点冷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楚瑶微微抬了抬头,眸光流转而过的动态才显露出那双眼睛不是没有生命的装饰品,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很多事物,原来根本就没有……意义。”
楚彦接过她递过来的书,夹好书签,转身捋平了塞回到小书架里,顺便偷看了眼书名,是《蓝色的天空尽头》。童话。美好的黑暗的童话。蓝色的兔子在追寻星星归程的路上,在蒲公英小姐的引导下,跨越了长长的生命的河流,最后死在天空彼岸的童话。
有些人的思想总是很难搞懂。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越是纯粹,她内心的深渊便越是难以涉足。因为她显露在外面的太少太少,根本不给人了解的余地,更多是,是她情愿一个人咀嚼也不愿予人分享的。就像她不可能是因为这本书而例外,却反倒是借着它来作掩饰那般,除了今日那趟帝大之旅,她却也想不出来什么东西能让她有感而发——更大的问题是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能给她触动。
“或许,没有意义才是对于它们来说最好的意义。”
楚瑶静静看着她,明明是不带任何审视意味,只纯粹是注视的注视,可那沉默又明澈的视线带来的,却让她觉得,这样的压力几乎是像面对……一样得沉重到透不过气来。
“你说的对。”
楚瑶这样说,点点头,自顾自笑了片刻,然后缓慢地掀开毯子起身,走过去爬进床里睡觉了。
“晚安。”她说,闭上眼睛。
楚彦为那瞬间的心惊悸动了下,直到这会才回神,但随即又吁出口气来,镇定地道声晚安替她掖好被子,悄无声息收拾了茶几,整理好云床,出了门。
跟随在楚瑶身边的这几年,她早已习惯了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去小看这个年幼又静寂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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