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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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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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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饭,半个多月不能走路。那时没钱去医院,只好叫我们找来一个装药的空玻璃瓶自己打火罐医治。她叫我去挖几棵草药回家,拿给她确认,她的医术也是在我爸那里学得残缺不全的,没多少把握,但无奈之下,也只能靠自医了,还好老爸遗留一本药书,上面有插图,还有文字说明,我就按着上面的插图去山上采药。

    老妈刚能勉强行走,就急着要下田喷农药杀虫,说若不及时去,秋季就没收成。她身体越来越虚弱,闻到农药的臭气就想呕吐,皮肤沾到农药就过敏,但每次都强撑,回到家里时,皮肤红肿,需立刻洗澡,干呕不止,吓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姐不知在哪里来的钱,买了一颗泡泡糖,拿给老妈,说解一解农药的臭气,老妈说把那颗糖用菜刀切成小块给大家一起分食,我们都拒绝了。就那一颗小小的泡泡糖,还分成几块?虽然我曾看到同学们嚼泡泡糖时,带着几分炫耀似地对着俺吹过无数次泡泡,由于没钱买,素不知泡泡糖何味,但却极不愿这样分食。

    我实在不愿看到老妈这难受的样子,自告奋勇地说让自己去喷农药,光脚深陷在泥里,身高只比秧苗高出一个头来,一桶农药背着压得双肩发疼,在田里走得东倒西歪。我总是拼命压着喷雾器,希望能尽快压完,减轻肩上的重量,由于压得太猛,把气管都压爆了。

    那段时间继父在外偶尔会写信回家,然而老妈不识字,只好叫我念给她听,由于继父写的太缭草,再加上有些字不认识,我念得很艰难,像啃骨头一样,磕磕绊绊地,以至于念到最后,老妈没有听懂那信到底在写什么,其实用这样高难度的跳跃式读法我也没读懂。老妈只好拿到舅家去让舅念给她听。一天我终于把一封信比较顺畅地念完了,因为这封信超短,而且全是打印的黑色正楷,和书本上的字体差不多。第一次读通、读懂一封信,本来有几分成就感,却被信里内容所带来的那种阴暗气氛给彻底抹杀殆尽了,内容是某公安局致信家属,通知继父被判入狱。母亲听完有些颓废,继而有些愤怒,骂了一句:“那挨刀的!”

    最后她有些不相信,以为我念错了,又拿去让舅念给她听,才半信半疑地确认了这个事实。那天晚上我和她趁着故乡的月色去邻村一继父的工友家里打探消息,最后也是无功而返,也因此走露了消息,让全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引起一些人对咱们的鄙视,说他家某某是牢改犯,也引起一些人对老妈的恐吓,说如果不用钱去恕罪,后果会很严重,老妈只是说:“管他去死!”那时家里想要拿出一分余钱出来根本就是奢望。

    那时弟妹营养不良,常去医院买补品,身体也不好,老妈常是用布袋左肩一个右肩一个背去街上医院医治。由于没有钱,经常赊账,老妈说尽了好话,近乎于乞求,常是老债未还新债又起,等她再去医院,医生每次远远地看见那个背着一对双胞胎的妇女,急忙从后门逃走或者直接把门关掉。当她去过乡里所有诊所,都遭上冷遇时,她心凉地偷泣。最后无奈她只好常常自己去山上采些草药回家,先拿给我去门前的水沟把泥土洗干净,然后,或用铁锤把草药锤碎外用,或用菜刀把根须切成小片,装在瓷罐里,放些水,用炉火煨成药水,两小鬼怕苦不喝,只好把鼻子捏住,把嘴压开,一点点慢慢灌,我刚开始有点怀疑这能否治病,最后却发现喝了这些药水,两小鬼的病出奇地好了。

    那时冬季每餐都吃红薯,夏天每餐吃土豆,秋天每餐吃玉米浆,没油的白菜,没盐的辣椒浆是四季主打菜,吃得想吐,只有饿一两餐再继续吃。白米,每餐只能见到一点,只能留给那两个小鬼。一次好几天无米下锅,弟妹也只好吃土豆,最后尝了两口就不吃了,在那哭闹,无奈只好去邻居那里借了一碗饭,一人分半碗,吃得津津有味,把碗里吃得颗粒不剩,而且还把掉在桌子上的一两颗也拈起来放嘴里。

    老妈每天早出晚归在田地里干活,身体不好,每天傍晚都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像重病的患者,说话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嘶叫,有时连晚饭都不想吃就直接躺床上休息去了,甚至痛苦地叹息,这是那时的我最难过的时候,常常想如果痛苦可以移置,把老妈痛苦移置到我身上,或许我不会那样脆弱。我常冷冷地对她说:“干不了就别去了。”

    没过多久就开学了,那时刚升三年级,开学没多久,姨妈家的一个大女儿叫燕子从广东打工回来,说她在那边做服装一个月能赚一千块,老妈就心动了,决定跟燕子一起去广东打工。她说自己一个人田里地里忙不过来,请别人帮忙受尽了冷言冷语也请不到人,而且也没钱请,累得半死半活还不能养家,不如出去打工,如果一个月能挣一千块钱就足够养家了,而且自己会做衣服,进服装厂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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