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在办公室与李子祥闲谈着。
林笙道:“子祥,近来一段时间,我对诗文从心底里有些厌恶了,这种厌恶不是对从古至今的文学作品的厌恶,而是对自己创作诗文这件事情本身厌恶……你听懂了没有?”
“没有。”李子祥满不在乎地应道。也许他根本没有细听林笙的话。
“懂不懂都无所谓,就当我自言自语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厌恶自身的诗文创作吗?”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因为,我感觉,文学创作根本难以改变社会现实。现在和平时期,表面一片蒸蒸日上、歌舞升平的景象,其间却掺杂着一种庸俗虚荣、急功近利的潮流。谁还会静下心来、低下头去看什么文学作品?现在谁还会像尊崇鲁迅、冰心、林语堂、胡适、徐志摩等现代作家一样来尊崇根本没有思想深度和精神高度的当代作家?现在的文学创作已沦落为在内宅或闺房中无病呻吟、孤芳自赏的游戏了。这能改变什么呢,能改变什么呢?”
“可是,能改变自己呀!”李子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着实让林笙吃了一惊。
林笙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子祥,李子祥瞧了瞧自己的身上,又抬头问道:“我,有问题吗?”
“哈哈哈!”林笙大笑起来。
李子祥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看着林笙莫名其妙大笑的神态,像在看着一头怪物的异常的表现。
林笙突然止住了笑,脸上现出戏谑调侃的表情,压低声音道:“能改变自己吗?真的能改变自己吗?能改变成什么样儿呢?是死后金身不腐,还是火化后骨灰中有一大把舍利?”
李子祥小声嘟囔道:“你变得越来越怪了……”
“我认为,文学改变不了社会现实,它只能隐性地缓慢地轻微地起作用。能最明显最快捷最有效改变社会现实的,只有政治和经济,甚至是军事……我想改行,能走行政最好……不过,这也许是一种幻想,我有什么能力能走上那条道路呢?不过……不过,也说不定,我能改变自己的境遇……”他边说边在房间里低着头、托着腮踱着方步……
“哦?哼!呵呵……依靠她吗?”李子祥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说完后,似乎又感觉不妥,惶恐地伸伸舌头,便不再作声了。
林笙并没有听见李子祥刚才吐出的几个字,依旧喃喃自语地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樊秀红闯了进来,一身前卫的打扮,走在大街上,谁也不会认为她是一名教师。在林笙心目中,总感觉她是一种另类。
“哦,子祥也在呀。唉,上完课后真有些累,你说咱们老师的苦有谁知道呢,表面上尊师重教,可咱们基层老师的社会地位……”她欲言又止,腰部斜靠在一张办公桌角,整体呈一“S”型,完全符合美学意义上的身体姿态。
“强活着吧,很好了,别不知足。”李子祥道。
“哟,我是活着,与以前的自己比,确有进步,可一与社会横向比,就感觉拉倒了。不说了,不说了,图个嘴快解气而已,呵呵……”她用一个本子来回扇着,以稍解一下周围的暑热,接着转移了话题:“你和晓菀多好呀,出双入对的,可俺哩,顾影自怜……”
“你的男朋友呢?”
“哪个男朋友?曾经很多。我已经和上次那个对象吹了,那个傻大兵。现在又说了一个小老板,家里开着一个小铁矿……”她隐瞒不了任何事,总是一吐为快。从表到里,简直是一个透明的人。虽说为人坦诚,却没有一点蕴藉,难免流于一种肤浅幼稚,这是林笙对她的评价。
林笙止住了来回移动的脚步,在一盆月季花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林老师今天这样沉默呀?”从一进门到此时,樊秀红始终在盯着他。
“嗯,也没什么,听你们说话就很好呀。”林笙道。
“现在你正美着呢吧?才子佳人,多好……”
李子祥道:“你又来了。刚夸完我,又轮到林笙了。”
樊秀红道:“我是真羡慕你们呀。尤其是林笙,像一名城堡中的英雄,不用在外面侠肝义胆、打抱不平,自有美人风情万种、找上门来,命运女神真是放怀天下、慧眼识珠,而我……”
“有些倒牙,有些倒牙,可今天我没吃什么酸味的东西呀。”李子祥用手捂着腮帮。
林笙淡淡一笑:“一切由它……”他用手轻抚着月季花瓣,面含爱怜神色……突然,他眉毛一扬,用手捋揉着花瓣,一朵,又一朵……花瓣烂了、掉了,一地残红……
“你……”李子祥瞪大眼睛,“你这是干什么?!你……你难道不知道它也有生命?!”
“我知道它有生命呀,而且,还很娇艳妩媚……”林笙轻轻吐出的话语,似来自天外、地底……他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你真是暴殄天物!”李子祥不留情面地喊道。
“算了,算了……”樊秀红轻捅了李子祥一下,贴耳对他轻声道:“压力大了,适当发泄也很正常……”
“压力?压力是自找的……这都在于自己的抉择,后果是自负的……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李子祥依旧忿忿不平。
“林笙,”樊秀红贴近林笙,“我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林笙未置可否……
樊秀红并没有停下话题:“我问你,柳云依……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你们……”
“一片云,停在山巅,并未飘走,并未飘走……世事却已沧海桑田……”他凝视着一地零落的花瓣,又喃喃道:“落红不是无情物……”
“你……这……唉——”樊秀红与李子祥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疯了……一切在自己……别人也没办法……”说着,李子祥走出了办公室。
樊秀红呆了一下,一时又手足无措,也只好跟了出去……
不仅是李子祥、樊秀红,还有李国庆、卢晓菀,他们都离他远了,这不只是空间的距离,更是心理的距离。
他愈是沉默,别人愈是迷惑不解,有些爱莫能助,不得不疏远,以便给他留下更宽广的空间,以容纳他矛盾挣扎中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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