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皇太后处回来,秦方好也算放正了心态。
像她这样的女子,只要安安宁宁地给了她支配,她总能把日子过得下去。
历尽两朝,多难走的路她都走过来了?
蔺颙仁要宠奸妃,差点要宠妾灭妻,把皇后给废掉,生生把前主给气死,她来了也险象环生中保住了后位;皇朝覆灭,前朝旧人们大多被清算了,就她还能独善其身。
多难走的一条路,可不是寻常人大声吼着“我是魏帝女”就可以解决的事——谁都知道,当初魏帝既然抛出了这么个女儿,就是不在乎她生死的。
如今不过是另一场战斗罢了,她总能把日子过下去。
倒是永寿宫的话让她好好地看清了自己的境遇。
无论是魏帝女,废帝前妻,她出嫁后就是北帝之妻。外面的人再如何地唾骂她,只要北帝的这个政权还在,她就不会被人用石头砸死。
换句话说,名分已定,她只能盼着高家店开得下去,否则和前朝一样,男人出的错,头一个要顶缸的就是女人。
她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活下去,丑恶的是“宁国公主”这个名号,至于这个名号为何丑恶,该要去问那些使它蒙尘的人们。
婚事如今又了当权者的一句话,内府、礼部办事效率奇高。
年前,安平公主送嫁的队伍抵达洛阳,同时入住到姐姐宁国公主所在的明光宫。
一宫无二主,礼法、旨意上写着的,宁国公主都要尊于安平公主。然而卖安平公主生母华贵妃个面子,秦方好也不至于太冷落人。
宁国公主居于主殿,而安平公主在侧殿。
头一回见面,这对难姐难妹相见无言,一个是穿着北朝样式的玉色宫装丽人,一个是公主钿钗礼服的二八少女,两人隔着十步相望,不一会儿都是红了眼眶。
安平在魏朝是得宠女儿,突然被弄到了辽国做滕妾,有她年龄合适的缘故,但要说和南朝政局无关也是不可能。
安平见了姐姐就是难以自禁地落泪,“往日给元姐送嫁,妹妹还记着旧时光阴。”
秦方好在魏王宫的小名叫阿元,故而安平公主秦臻容称其为“元姐”。
秦方好引着妹妹两人往殿里走,进了宫殿里,两人才得好好说了话。
昔日华妃得宠,多年才只有安平这么个女儿,可不是当了眼珠子似的宝贝。
世事无常,秦方好估摸着华妃那样气焰嚣张的,和着嫡母、还有众多妃嫔们斗,也不定讨了好去。前朝势力此消彼长,正也牵连后宫,华妃怕是要失势了,连唯一的女儿都被人排挤到了这儿。
秦方好自然是不会直接勾了人伤心事,说是姐妹,其实以前的交情也不深。如今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安平自身觉得比之秦方好更苦逼。
秦方好好歹还是个妻,她呢,说是来和亲的,其实就是个小老婆。
在北地,就连感叹一下身世、命运都不可——总不能说嫁给北帝是件坏事。
安平不但不能说,还要支着笑。
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还能见着姐姐。
“我此行能见到姐姐,也算心安了。”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眼中看来,姐妹同侍一夫不是坏事,至少比起后宫那些说不清的女人来说,两人还是照应。
秦方好淡笑了下,“你也别多担心,你封妃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初封的就是贵妃。”
无论如何,这都让十六岁的安平舒了口气,又自嘲对姐姐说,“你看我,咱们都是天潢贵胄的,如今得了个贵妃,我竟高兴成这样。”
秦方好伸手按在了安平的唇上,“这话往后可不能再说了,咱们毕竟在北面,这话是忌讳的。”
“听姐姐的。”
安平也不是真不懂,只是一腔幽怨,途中不能对着对别人发,算起来也只有同病相怜的姐姐了。
这南朝的公主,一个两个都是悲剧。
又简单说了大婚的安排。
“听说是定在正月的,你这从南面赶来,估摸不久咱们就要入宫了。”
安平有些惴惴的,“咱们要怎么入宫?”
名分已定,一中宫,一贵妃,她还怕什么?
秦方好笑道,“总不会是同一日办两场婚事的。”
两朝联姻,多大的体面,一日娶了南朝两个公主,魏帝的面子朝哪儿方?就算北朝有仗威风的心,也要看如今是两朝求安,休养生息的时候。
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刻把矛盾挑到明面。
更何况,贵妃、中宫都是高位,一日办两场婚事,新房该怎么布置?洞房要怎么办?
真要贵妃、中宫、皇上三人上一张龙床上滚,该换成北朝失面子了。原本他们就因为是异族入主中原,最忌讳人说无礼仪。
又想起了废帝蔺颙仁昔日倒是有过带了妃子冯小怜和另一妃嫔上一塌的事,当时秦方好在侍寝的明证上盖了印,一点也生不起半点嫉妒——转头就当了笑话。
妃子到底是领有金册的,还能自主一宫的主位。大老婆是不能用来荒唐的,就连低位高一点的小老婆也不带这么玩弄。
不过周室末年,大多都是这样的荒唐皇帝。如今秦方好想来更是见怪不怪。
安平如今能关心的,一是她的位份,二就是婚仪了。
如今得了她姐的一句准话心里也安定下来,更没什么多想的了。
她想着婚仪的事,在前朝覆灭、两朝元年的最后一个月,高津予还是在大婚前和秦方好见了一面。
上一次见面两人还是一新朝皇帝和旧朝皇后尴尬对立的关系,再次见面,却成了北朝最尊贵的一对未婚夫妇。
比起前些个月,秦方好略施了些淡妆,稍显精神地打扮着,而高津予也只是穿了常服。
青年男子颀长秀美,劲旅中磨砺出的风华之姿,这样的成熟男性总格外让人有依赖之感。
“公主近来可好”
“托陛下之福,很好。”
两人这样干巴巴地对话,比起数个月前似乎更公式化。
“大婚定在正月,一应的流程都由礼部办妥。”
“就是下月了。”秦方好默然地低下头,又温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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