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悦容的劝说下,秦五爷反复思量了两个月,又四处打听东北和沿海的现状,终于还是决定结束国内的生意,带着陆湘君和愿意跟他走的手下一起移民。秦非扬原是不愿意走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愿意不战而退,这么灰溜溜地躲在洋人的保护之下。秦五爷见跟他说不通,直接把他打晕了带走。等秦非扬恢复意识,他已经在行驶在大洋的油轮上了。
陈悦容他们走后没多久,战争就爆发了。小日本脑袋进水直接进攻上海,这虚荣繁华了几十年的十里洋场,终于还是倒在了侵略者的铁蹄之下。虽然小日本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把洋人的租借也给干翻了,但战争来临,民众慌乱,大家都想往相对安全的租借跑,洋人的卫兵拦得了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但成百上千个呢?
很快,租界和普通民众的冲突也在不断地升级,最后终于还是演变成了到处枪声一片。
陆振华是很愿意置房和傅文佩母女一起生活的,甚至他都已经在看房子了,不料发生了王雪琴这桩事,家里的钱财被一扫而光,房子自然也买不起了。傅文佩母女对陆家在福煦路的这套小别墅有心理阴影,不愿意住过来,而傅家那狭小的院落,也根本住不进陆振华这个大男人,所以两方人还是各住各处。
枪声一响,陆振华立马想到了不在租界内的傅文佩母女,马上吩咐司机开车就要跑去接她们过来。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如愿,眼前一黑,就这么一头栽倒在地,等他恢复意识之后才发现,他正全身无力地躺在他的那张大床上,而这些日子来在陆家越发没有存在感的庆儿半卧在他身边,把他揽在怀里。庆儿穿着一身很让他眼熟的大红骑马装,颜色艳丽地像是鲜花绽放到最盛处的风华,而下一刻,就是衰败,那是一种极致颓废的美感,触目惊心。
陆振华被气得七窍生烟,不过他还没破口大骂,就被庆儿唠唠叨叨的自言自语给堵住了话。庆儿是典型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没爆发出来,所以她变态了。
陆振华听她剖析这些年的心路历程,一边把神智已经不清楚的庆儿大骂了一通,又在心里把她的旧主陈悦容给埋怨了一顿,最后更是懊恼地捶胸不已,早知道他会惹上这种麻烦人物,当年就不贪图她的美色把她睡了,结果倒好,直接给自己挖了一条死路。
庆儿对他的臭脸视而不见,依旧一脸柔情地摩挲着他的侧脸,把他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司令大人,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一个人了。”那娇柔沉醉的声音硬是把陆振华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振华只能绞尽脑汁自救,先是语气温柔地套她话,想软化她的态度,趁机把迷药的解药给他,哪知庆儿十分警觉,一说到这个她就翻脸。陆振华累积在心头的怒火顿时再也压抑不住,顿时对她破口大骂起来。庆儿收起了笑脸,低垂着头面无表情,长长的刘海垂下,在她脸上形成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司令大人骂够了吗?”庆儿的声音幽幽地想起,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内还有回音,很有恐怖片的效果,“本来还想着多和司令大人相处一些时日,多交流交流感情,日后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如今看来司令大人竟是迫不及待地想跟庆儿生同衾死同穴了。”
“我没……唔!”陆振华气得直翻白眼,谁想跟她生同衾死同穴了!
陆振华才开口,就被庆儿捂住了嘴,“我知道司令大人的心意,司令大人放心吧,您心爱的庆儿一定会不离不弃地陪在你身边的,就是去了下边,庆儿也一定对您寸步不离。”
平淡无奇的语音硬是把陆振华吓得一个激灵,尼玛这疯子的意思是,就算是他死了,她也不会放过他?
庆儿再也不理陆振华了,直接从床头柜拿过两个纸包,分别倒入两杯白水中,再轻轻摇晃了下使其溶解均匀,庆儿端了一杯水喂到陆振华嘴边,“司令大人,振华,喝下吧,庆儿跟着就来陪你。”
陆振华瞪圆了双眼,“这是……”
庆儿笑得一脸甜蜜,“这是砒霜啊振华。”
陆振华一脸惊恐。庆儿等得不耐烦,直接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了进去,然后自己拿起另一杯水一饮而尽。庆儿依偎在他的肩头,展开被子盖住两人,带着满脸甜蜜的笑意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陆振华和庆儿的遗体是在第二天,才被匆匆赶来的李副官发现的。待确定他心爱的司令大人已经咽气过世后,李副官难过得像是死了爹妈一样。陆尓豪和梦萍也十分惊讶,从来没想到家中的顶梁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两人顿时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傅文佩母女和李副官一家还是回到了福煦路的陆宅,时隔多年的回归,却早已是物是人非。陆振华和庆儿没了,王雪琴和尔杰现在还在监狱里,如萍离家出走音讯全无,这偌大的一个大家庭,就这么摇摇欲坠了。
陆湘君从秦五爷留在国内的手下得到了陆振华去世的消息,昔日威名赫赫的黑豹子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用一杯水送上了西天,死不瞑目,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觉得心中茫然若失的,因为她已经把报复陆振华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此时突然达成所愿,竟是有了一种莫名的空虚。
很快,陆湘君就顾不上这个了,因为抗日战争爆发后,尔勤紧急调用了一批粮食医药物资,亲自押送回国,而秦非扬,凭着这些日子的安分守己,让秦五爷对他的看守疏忽了不少,趁此机会混进尔勤的队伍,直到船开了,尔勤才发现秦非扬这个意外分子。
秦五爷当下急得跳脚。秦非扬一没上过军事课程,二没经历过军事操练,他一直是个标准的书生,就这么大喇喇地跑到前方战场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不过这时候的通讯不怎么发达,秦五爷就是有心把秦非扬逮回来也无力了。
一直到秦非扬到了国内给秦五爷发了电报,说自己安全到达了,并和陆尔勤在一起,秦五爷和陆湘君才稍稍放下心来,叮嘱他一定要跟着陆尔勤,不要在战场上到处乱跑。秦五爷是好心,但是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秦非扬并没有跟着陆尔勤回美国。陈悦容和陆湘君交好那是她们的事,其实陆尔勤和秦非扬并不怎么熟悉,劝了秦非扬几句被顶回来了,陆尔勤就很自觉地闭嘴了。
国内八年抗战,外国也不太平,第二次世界大战烽烟四起,把全世界都搅成了一团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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