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双手,直接干脆地转过身去,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
这下换成赵文生愣住了。在他的预想中,陈悦容可能羞涩不好意思,可能激动得热泪盈眶,也可能和她一般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可从来没有眼下这状况的。
不过赵文生这些年也是历练出来了,再大的风浪都经历过,只愣了几秒钟,他就回过神来,神态自若地收回了双臂,关切地唤道:
“表妹?”
陈悦容低低应了一声:
“表哥。”
赵文生听她语气并无大碍,便问道:
“表妹是哪儿不适?”
“……”陈悦容顿了顿,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老了。”
也亏得赵文生情商不低,才从她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中抽丝剥茧地体会出她的意思,心中想着表妹别扭起来也挺可爱的,口中却说道:
“不错。”
陈悦容木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表妹看着一点也不老”“表妹一如既往的年轻”或是“表妹怎么会显老呢,和珍萍一起走出去说是她姐姐大家都会信的”这些话来哄自己呢,随即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恼怒!
——女人的口是心非!
无论一个人女人年纪多大,她总不愿意提到自己老了的。一方面她心中肚明自己多大了,自贬似的说些自怨自艾的话,一方面她又在心里渴求别人驳回她的话,只说她今年三十明年十八才好呢。
赵文生也不等她说话,继续说道:
“不过表妹你没仔细看我吗?我也老了啊!”所以咱们俩就别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罗里吧嗦了吧!
莫名的,陈悦容听懂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她一惊,从来自信骄傲的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做作了?行事这般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人还是她吗?这么一想,陈悦容反而平静了下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陆湘君已经放开她的手臂,站到一边去了,见陈悦容看她,还挑了挑眉,颇为意外深长的目光里明晃晃闪着“八卦”二字。
陈悦容转身,只当没看见,她提了提裙摆,微微笑道:
“表哥,好久不见。”
赵文生有些恍然: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好了,咱们也不要在这里闲谈了,回去再说吧,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
没想到,他们一行人没走几步,异变突生。
只听得耳边“噼啪”几声,陈悦容还想着谁脑子进水在站台放鞭炮呢,就感觉赵文生双臂紧紧地环住她,快步往出口奔去。跟在他身边的几人及余海带来的人手都是久经阵势的,遇到这等突发情况也不慌张,训练有素地把几个妇孺围在中间,半扶半拥地往出口处疾行而去。幸好方才赵文生和陈悦容叙旧的当口,行李先行一步搬出去了,不然这会儿定然和其他几家人一样乱成一团。
眼看出了站台,转个弯就有墙壁隔断,只听身后一声急切地大呼:
“小姐,小心!”
就感觉一股重力压在她背上。陈悦容踉跄了几步,赵文生侧了侧身一把抱住她,她也没顾得上自个儿站稳身子,忙转头,就见莲心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放心和释然,然后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赵文生皱紧眉头,冷凝着脸,探头看了看,示意底下过来个人把莲心小心地背起来,然后继续半抱着她,边走边说道:
“中了枪,不过看着幸好是流弹,没打在要害处,得马上回去把弹头取出来。许铭,你先走一步,去医院安排,我们随后就到。”
许铭领了命,钻进人群就不见了踪影。
陈悦容此时还处在震惊中,“中了枪”“流弹”这几个词不停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这是枪伤!这是真实的枪伤!刚才那不是鞭炮的响声,而是货真价实的枪声,这是枪战的现场!陈悦容从来没有像像现在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她此时所处的时代,不是和平美好的二十一世纪,而是朝不保夕的乱世!
若不是莲心那一扑,那么这颗子弹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里!陈悦容的脸一下变得煞白,这几年的生活太过顺遂,而这次离开司令府的行动又太过顺利,这让她的警戒心不知不觉下降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若是以后她再以先前这副心态生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玩完。
陈悦容又想到刚才拐弯的那一刹那,她眼角瞥见的绽放在那个旗袍女子胸口上的红花,那是一朵鲜红的血花。那么妩媚风华的女子,就这么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像是在播放慢镜头一般,慢慢地,慢慢地,“砰”地一下跌倒在地,溅起些许尘烟。
耳边是行人慌乱的嘈杂声,间或夹杂着几声高昂的尖叫。明明只是瞥见的那一刹那,陈悦容却觉得时间放佛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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