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脸长得很平凡普通,属于那种丢进人群里就不见了的类型,存在感很低,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边,他若不主动说话,和他在一起的人都能无意识地把他给忽略了。
赵文生沉着脸,阴声说道: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海迅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用他那平板无波的声音简短地叙述起来,不过是一场常见的家仆见财起意、和外部势力勾结、欺上瞒下倒买倒卖、趁着天高皇帝远一手遮天,结果胃口越来越大眼下一不小心把自己噎到了,还引来了家主注意的小白狗血剧。
偏偏越狗血越经典!
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赵文生反而不像一开始那么怒气澎湃了,看他那副平静的面容,甚至还带了一丝亲切的笑意,却让余海和赵叔“唰”地一下警戒值开到了最高!都说常在危险生死间挣扎的人,面对危险时都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也可以称为“第六感”的,它不通过人类大脑的思维,而是由烙印在潜意识中的经验直接得出的类似于“预判”的结论。
若是赵文生大怒大骂,现在就大动干戈地把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一网打尽,那么那些内奸们还能得个全尸,可眼下赵文生硬生生把这股怒气压下去了,显然是不想让背叛他的人好过。在他看来,就这么干脆地死了反而是种解脱,是个幸福,他偏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他此时越平静就代表着到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越大,瞧他现在还有心思和余海说笑聊天的状态,配合着他周身环绕的低气压,在座的两位谁不知道他快气疯了!
余海在心里为摸了老虎屁股彻底惹火了主家的“前同僚们”默哀三秒钟,顺便掉了两滴鳄鱼泪,然后迅速把他们抛到爪哇国去了,自家各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和他们又没什么交情,为他们念几声“阿弥陀佛”已经是他看在曾经共事的份上了,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哪个给他们撑腰的?”
一直镇定平静的余海此时却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待赵文生疑惑地看过来,他才闭了闭眼,秉承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板着他那张面瘫脸,一口气说了出来:
“黑豹子!”
“……”
赵文生被哽住了!在一旁极力伪装小透明的赵叔默默掩面,黑豹子啊黑豹子,这下子就是大罗神仙下凡来也救不了你了,愿你早日安息,阿门!赵叔在心里默默划了个十字。
赵文生无力地挥挥手,让余海出去,然后无语地喃喃道:
“天哪,难道这就是天生对头吗?”
赵叔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打造成背景板。
赵文生回到陈府的时候,尔勤三人已经到了。赵叔偷眼去看自己少爷的表情,深怕他一个没控制住把怒火迁到陈府小姐的孩子身上,他虽与他们相处时间很短,但根据他老辣的眼光来看,尔勤、尔霖和珍萍三人都是很好的孩子,懂事贴心,进退得宜,很有规矩,要是真闹起来,他们那个小身板可挡不住自家少爷的铁拳啊……
赵文生是赵叔看着长大的,赵叔自是对他知之甚深,反而言之,赵文生对赵叔岂会只有一知半解呢?他眼角瞥见赵叔的神色,眼睛一眯,笑容满满地说道:
“看来赵叔很喜欢那三个孩子啊!”
赵叔心中一凛,躬身回道:
“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的!”
赵文生“嗤”了一声,别过头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话中有话!这么些年了,你还不了解你家少爷的为人吗?和这么些个小孩子计较,我还没那么掉分!”
若论懂事早熟,尔勤、尔霖和珍萍是怎么也赶不上前半生就是一场餐具人生的赵文生,赵叔虽然喜爱尔勤三人,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一直都是赵文生!但就凭赵叔能帮着这三个小的说话,就足以让赵文生对他们另眼相看,要知道赵叔可是火眼金睛,也是相当难以接触靠近的,他们竟然能在短短一日不到的功夫,不过几次会面就让赵叔对他们抱有好感,这就已经极为不易了!
听到赵文生回来的消息,尔勤三人忙迎了出去。赵文生看着他们几人期盼急切又带了几分忐忑羞涩的神情,颇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怀珏笑着走出门来,扶了扶金丝眼镜,朗声说道:
“小弟你可回来了,这三个天魔星每隔几分钟就问一次‘表舅舅回来没?’,吵得我一上午头晕眼花,眼下你回来了,我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终于解脱了!哈哈!”
赵文生笑了笑,柔声说道:
“你们找我有事?”
尔霖三人一阵挤眉弄眼,拥着赵文生进了屋,然后又殷勤地给他捧茶倒水,这些谄媚讨好的事儿偏偏他们做得光明正大不卑不亢,行动举止间自有一番大气洒脱。赵文生从善如流地接过了茶盏,抿了一口,方开口说道:
“说吧!”
尔勤上前一步,问道:
“能不能问问表舅舅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呢?”
赵文生说道:
“二月到五月不等,再长就不行了,毕竟国外那摊子事我不放心长期交给别人!”
尔勤在心中算了算,正好在这个区间范围内,便笑着说道:
“表舅知道我们兄妹三个下半年就要被安排出国了,因为是头一次,妈妈有些不放心。说实话,便是我们也是第一回出远门,虽然很是期盼兴奋,但难免心中没个着落,有些害怕,所以想和表舅舅商量一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挪一挪时间安排,让我们跟着您一块儿走,这样我们身边有个亲人,心里也有些底气,在家里,妈妈也可以少担些心!”
这一番话说得圆滑至极,既表明了态度又给双方留了后路,如果不行那只是赵文生时间安排不过来,不是他有意冷落他们,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心理,又暗自抬出隐形的筹码——自家母亲,说的极让人动容。
赵文生沉吟了会儿,轻笑了一声,应了下来:
“你们定了哪个月走?”
“是在六月底,就是考完期末考试、暑期开头时就走,正好趁着暑假熟悉熟悉周边环境,然后下半年正常入学!”
“安排得过来?”
尔霖接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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