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梦境混沌,不知究竟是换罢床铺,还是料想宗政近侧,总不得安枕。
翌日一早,两路人马恪守近身,我与宗政同桌早膳,虽味如嚼蜡,却还佯装惬意,食之礼德,举手风雅。
上路之后,宗政既不挑明何故跟随,我亦懒得去寻,只当二人同路,面上皆道貌岸然,驾马驰骋山林,迎清风拂面,擦肩山野农夫,偶见农舍稻田,美景如画,却也无半句搭话。
据付津风所言,松宝山道快马半日可抵泓城,而此道乃前朝旧址,周遭皆为开耕农田,乡村数处,附近亦无盗贼响马出没,来回必然安稳。
路行半途,达一山丘茂林地带,却得见农夫聚集,沿路呼喝不止。
“发生何事?!”我停马一询,得萧宇勋上前问罢,调转马头,语道,“据农夫所讲,山道塌方,恐前方不得过人!不过山民已凿石开路,明早便能通行!”
“看来须得找处地方歇一晚了!”宗政身侧语来,礼节一笑。
“先行前方查看!若不得过……再做打算!”我言毕,半刻后,路至塌方处,山石压倒树林一片,拦截古道,确是过不得人了。
“既然如此,只能待明日通行了!”我下马,前方见一歇脚的山民问道,“这位兄台,不知附近,何处可以借宿?”
“从这里回转,走一刻钟,有条小路,沿路再走一刻,能见到一处茶摊,之后走右边的石桥,就能看到一间猎人小舍,那地方连着九环山,夏日里,才有猎人去那里小住,以方便打猎!如今没人,里面有床有干粮,还有山泉一系,从哪里的山道走到头,过一个大山窟窿!还有温泉水可以泡呢!”山民朴实,说的真肯,又询得我们是否方便,可到附近农舍借宿,热情寻思着是否相送前往。婉拒之后,众人策马而走,在田间小路行进一段,果真得遇茶摊一局,后引马过桥,见山坳之中,溪水流光,竹林小舍妙美。
“此地风景倒也飒爽!”我言,得宗政哲邵嗤笑出声,闻他戏言开口,“太子殿下见贯了宫阙玉瓦,自是觉得飒爽!”
“此话听着别扭,莫非宗政兄堂堂一位侯爵,还住过农家小舍不成?”我挑眉一语,笑来,见他摇头自嘲,“什么侯爵不侯爵的!八岁之前,我可是跟着师父他老人家住在大山里面,对看天地苍茫,茅庐简陋啊!”
宗政一说,令我尴尬词穷,便又闻,“不过……山里自有山里的好处,冬日野味,春日花卉,夏日凉溪,秋日果实!样样朴实简单,却也乐的自在,总比如今……天地视野,却狭小于人心斗险中,苟且偷生,步步惊心,也许下一秒,便会命丧黄泉!”
我观眼他这刻眸子里清澈一如明镜,难免心软,只觉世间人等,皆而不易,何况位极高处,若放在乡野农间,我们这般年纪,也不过懵懂少年一个。
“爷!里面安顿好了,今夜只得委屈您和侯爷同住,里屋简陋,不过已经铺了软被,生起暖炉,尚算过的去!今夜,我们几人外屋留守,您二人就不必担忧了!”九鹰回禀,得我首肯,与宗政抱拳行礼,做手一请。
我抬手,同宗政礼过,齐入屋内,难免拥挤。半个时辰后,彪悍男子同萧宇勋打猎归来,生火做饭,留得我与宗政同室,粗茶饮来,又没了交际。
深夜之后,宗政温泉洗漱归来,我起身而往,这时月上,山花香甜,携微风徐徐中擦脸,心胸也开阔。
行一段石子小路,果真得见山民口中的“大山窟窿”,现下观来,实为一处奇观,光洁的花岗岩无故从中破了一个口,犹若天然门洞,鬼斧神工,好不壮观。
穿“门”而过,温泉由山坳中入注,行成一汪暖热潭水,不知流往何处。
我抽簪敛冠翎,尽退衣衫,入罢水中,身体也舒爽,仰头望去,星空浩瀚,美如幻境,犹还记得前世,都不曾见过如此星空。
“锵!”这刹,我脑后突兀刀剑扎耳,打破周遭万籁寂静,回首,见得宗政不知何时立于此地,执手长鞭,拉扯罡风霸道,缠绕铮亮的长剑一把,细眼端来,那人墨发如绸纱,素衣尽敛高贵,却埋不住骨血里,君王孤高。
“二哥……”我清醒头脑,弹坐起身,忽闻老二声闷,似憋忍怒火,语道,“穿上!”
这就挑飞身后狐裘一张,挡压我头顶视线,顷刻,铿锵之声再响,不绝于耳,我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拉扯狐裘裹身,抬眸再看,却见二人已然收手,彼此拉开距离数段,相视一笑,残忍周遭。
“二哥你……”
“爷!”我开口未果,见尉迟、刘喆寻来,握刀而发,立定老二身前,就要出手。
“退下!”老二开口语来,逼退身前二人,回首怒道,“你不知道这家伙在身后么?”
“不……不知……”我开口支吾,这刹被老二突兀现身惊住,半刻混乱。
“爷!”萧宇勋寻来,身后跟随一干人等,刹那空气混杂,三路人马,剑拔弩张之间复又不知所措。
半秒后,老二抓实我手腕疾走,我下意识里,回头看定宗政一眼,见他隐于夜空之下,看不清面色。
“你……怎么到的?”我于夜风中回神,得山道上车马一干,来人不少,些许面熟,细细辨来,皆为老二人马。
“你还真当我是瞎的么?”这刻,他回首停驻,双眼都是温柔,竟与刚刚残暴冷酷的摸样判若两人,而后抱揽我入怀,语道,“上车!”
“可是!我……”我开口欲语,被他拉入车厢,听他言道,“我知道你要去哪儿!不就是个绝命谷么?!”
“可是这会儿!山道……”他听我急言,复手压了唇,语道,“半个时辰前,我已命县衙驻军疏通!现下可走了!”
“什么!可有惊动……”
“可有惊动父皇么?放心吧!我办事,你还需要担忧么?”老二言罢,令车夫起驾,我挑帘得萧宇勋近身,告知行路,这才混乱坐定,观眼老二擦拭我头发仔细。
“宗政……”
“不要给我提他!”老二打断我开口,声色又怒。
“……你如今离船可妥?”我整理思绪,复又言语。
“就准你有个替身在侧,不准我找个人来假扮?!”老二语来,端我苦笑,戏言续道,“你现下脑袋不清醒,还是少做判断的好!莫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我抓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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