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证券公司走出来，秦泊洋傻傻地在大街上走着。天上铺满了铅一样的云层，阴沉沉的，小雨淅沥沥地下着。
手里捏着剩在兜里的五千块钱，秦泊洋心里沉甸甸的。这是他炒股十年的结局啊！两套房子炒没了，女儿的生活费也让他炒没了，借亲属买房的钱也让他炒得所剩无几！他感到他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灵魂已经脱离了他的躯壳，只有躯壳在大街是漫游。他已经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知觉，一切已经麻木了。
……
望着凌乱不堪的家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妻子，想着刚刚过去的一起，秦泊洋的心冰凉冰凉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坐在沙发上发呆。
沉默了半天，妻子终于开口了：“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就离。”秦泊洋也毫不示弱，但是声音比以前喊“离婚”时小多了。
“早就该离了，谁不离谁就是孙子！”妻子的语气非常坚定。
不是我不愿意离婚，其实我们的婚姻早就乏味了，一点激情都没有，我早就想离了。只是看你太可怜了，不忍心提出离婚来伤害你。既然你执意要离，我还巴不得呢！跟你离了，我才能有机会寻找属于我的真正的幸福。秦泊洋这么想着。
然而说归说，离归离，这种“干打雷不下雨”的现象在秦泊洋和白素云两个人的婚姻生活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几次，都是在夜晚，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激烈的争吵起来，随即，都吼着要离婚，并且把离婚协议写好了，双方都签了字。但是到了第二天，一切都又成了过眼云烟。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更何况他们十几年的夫妻了。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这十几年形成的亲情，却不是一下就能割舍的。话到了气头上，针尖对麦芒 ，谁也不让着谁，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跳得高。可喊归喊，跳归跳。喊完跳完，又仿佛什么都忘了。
当然了，他们不轻易离婚，还怕影响到女儿的学习。对于秦泊洋来说，还有一个藏在心底深层的原因，就是眼下没有一个继任妻子的合适人选。如果和妻子离了，又找不到一个有感情的、比她更好的人怎么办？所以也就“不见兔子不撒鹰”了。另外，尽管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和别人结婚。就算他们离婚了，他也希望她独身。这就是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吧，或者说是他秦泊洋的贪婪和自私！
婚没有离成，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六月中旬，一个星期六，他们又一次搬家了。
每一次搬家，都让秦泊洋头疼几天。这一次他更是苦不堪言。从原来的乡镇上搬出来快三年了，屋里攒满了各种生活物品，尤其是妻子用废品换来的碗碗碟碟、瓶瓶罐罐，光这些，就足够他们装上几大纸箱的。带上吧，太琐碎，太麻烦；不带吧，生活中还用得着，扔了也怪可惜的。毕竟他们的生活很拮据，如果再买这些东西，还要花上不少钱。
“你以后再也不要换这些碟子和碗了，有了废品就直接卖成钱。”秦泊洋气不打一处出地对白素云瞪着眼睛。
白素云嘴撅了撅，没说话。
就这样，光收拾好并装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花费了他们全家人大半天的时间。最后，这些东西装了满满一大卡车，车厢里的东西堆积得像一座小山一样。
坐在搬家公司的大卡车的“山巅”上，看着大道两旁好奇地注视着他们的人们，秦泊洋好没面子。他扭过脸去，尽量不让人们认出他。
不知道妻子白素云和女儿妞妞是什么感想，但是此时的秦泊洋好害臊、好感慨啊！
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搬家了。坐在搬家的车上，他想起了印度影片《大篷车》，想起了以大篷车为家、经常坐着大篷车颠沛流离的吉卜赛人。是啊，他现在连那些吉卜赛人都不如了，他们虽然到处漂泊流浪，但是他们好歹还有一个属于他们的落脚之处——大篷车，作为他们的家啊。而他秦泊洋呢，却如同丧家犬一样，居无定所，无家可归。可怜啊，可悲啊，丢死人啊！
……
新的租住地在他们原来住的水利小区的北边，相距有二里路。这里离市中心很近，却离他和妻子工作的学校又远了一步。租住这个地方，也是他无奈的选择。在这之前，他曾经去过附近城乡结合部的几处地方，看了好多房子，比较来比较去，这里的地理环境、房租尤其是他租的这间房子比较令他满意。
这里离主干大道很近，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院子里有面南和面北两两相对的两层简易楼房，共有二十间。每幢楼中间都有一道狭小的楼梯，供住在二楼的房主和租住户上下。房主住在面南这幢楼的二楼东头的三间房子里，剩余的房间都租了出去。面北的简易楼的二层上，一共有五间房子，其中东边的三间与西边的两间完全隔绝，被房东用作伙房，由一座天桥和房东的正房相连；西边剩余的两间出租，这两间出租房中间，有一个狭窄的楼梯，供这两间出租房的租住人上下。秦泊洋他们租住在二楼靠西头一间不到三十平米大小的房子，和房东斜对而居；他们租住时，隔壁那间房子还空着。房东夫妇都是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人，男的是公务员，在市政府上班，女的是语文学老师，在市里一所中学上班，
和前两次租住房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感觉到租住的空间特别狭小。刚住进去头两天的时候，屋里到处都是从原住处搬过来的东西，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直到两天以后，秦泊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摆放，东西上落东西，这样才腾出一片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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