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潮湿而沉闷,各扇窗户都围上了厚厚的纱帘,密封得看不见一丝阳光,整个屋里像一个偌大的棺材,陈列着腐烂而孤影的氛围。
冷罗衣瞟一眼四周,向小雪使个眼色。
小雪点点头,走到各个窗扇口,撕下每一处密封的纱帘。
阳光像一条细密的溪流,沿着窗扇的缝隙洒落进来,明晃晃的色彩照耀在屋中地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这才像个人住的屋子。
冷罗衣走进内寝,精明的杏眸很快发现了猎物。他孱弱地躺在那儿,像一只苟延残喘的狮子,在做最后的喘息。
她走近,更清楚地看着那个男人在微弱的活着,是的,幸好他还活着。
“还没死?”红唇上扬,黛眉间透着嘲弄。
凌雷疲惫地睁开眼,阴鸷地瞪着她。他发誓,如果他死了,他一定拉着这个恶毒的女人一起下地狱,哪怕自此万劫不复。
“别急着感动,我来,不是担心你,只是看看你死了没有,我好替你张罗后事。”她幽幽细语,眼儿垂下,摆弄着手腕中的银镯子。
“你——”黑眸一沉。
“真可惜,来早一步,还没死透。”她摇头叹息,啧啧有声,来回打量着。
凌雷挣扎着坐起,却因身体无力又重重撞向床柱上。天呐,他好想掐死那个女人,那个眉飞色舞的妖妇。
“如果你想活着,就吃东西,我不想说第二遍。”她坐在了床旁,接过小雪递来的温粥。
凌雷没有说话,面色阴沉着。
红唇淡淡弯着,不以为然,葱根般的手指舀起一勺温粥,还吹了几下,才送到凌雷嘴边,“没毒。”她特意提醒着。
男人冷哼一声,一把推翻了碗勺,“滚开——”
屋中很静,静到那个瓷碗碎地声格外刺耳。
屋外的仆人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望向屋内,庄主发怒了,似乎庄主的情绪在每一次见到衣姑娘时都有个很大的起伏。
粥洒了紫色罗裙到此都是。
明眸笑而未怒,她拿出丝帕慢慢擦拭着裙摆上的粥液,“小雪,让下人再端进来一碗粥。”她吩咐着。
“是。”
黑眸冷冷瞪着。
重新盛好的一碗温粥很快送上。冷罗衣舀起一勺,还没递到他嘴边,再一次被打翻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又一次让下人们缩紧脑袋。
“小雪,再端进来一碗。”她不紧不慢,再次吩咐着。
于是,重复打翻了。
来来回回这样五次,屋外的人听到的,就是一声胜似一声的噼啪声。
邋遢的络腮胡子长满了他的下颚,湮没了他本该英俊的轮廓,“你别妄想,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看着她,冷冰冰说着。许多事,已成定局,就如他的腿;就如山庄的落败;就如他和她的感情,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扬唇,风情万种,“那我们拭目以待喽。”
凌雷冷哼一声,闭目假寐。
“来人!”
“衣姑娘?”有人在屋外应承着,却不敢进屋。如今战火刚刚打响,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还有多少瓷碗?”
“没…没多少了。”这左摔一个,右摔一个,是银山也该搬空了。
水眸溜眼转了转,抽掉青丝上的翡翠发簪,递给身旁的小雪,“拿给外面的人。”
“是。”
她转过头看着凌雷,嘴角挂着娇懒的笑,然后对外面的人说,“簪子就拿瓷器店去换瓷碗,应该也能换百二十个,然后盛上粥,端来。”
黑眸蓦地睁开。这个疯女人还不肯罢休。究竟要碰多少次钉子,她才肯服软?
柔软的身骨微微舒展,重新换个姿势瞅向他,红唇微启,“瓷碗——多着呢,您,慢慢——砸。”她不心疼。
不久,屋外果然传来叮叮当当的瓷器摩擦声,还夹着窃窃私语声,“竟换这么多碗?”“是啊,够砸一阵子。”“唉,多可惜,你说咱庄主跟谁过不去不好,偏偏和银子过不去。”
下人及时端来了第六碗粥。
娇媚的女子噙着笑,搅拌着碗里的粥,又轻轻舀起一勺,当第六勺粥送到他嘴边时,冷硬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瞥一眼汤勺中的液体,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执意要他吃饭,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回来,为什么还来关心他?
黑眸无声地锁住,眸子里夹杂着难掩的情绪。
他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到歉意,哪怕是一丝丝的不忍。
然而。
美丽的人儿眨眨眼,甚是无辜的表情,她说,“我能干什么,喂你吃饭啊!”还怕某人曲解了她的意图,把碗儿拉到了眼前,“呶,这是粥。”
哗,梦碎了,一片一片的。
“你——”凌雷深吸一口气,差点气绝身亡,许久才吼出声,“你,你给我滚出去——”那张完美的近乎无暇的脸蛋上竟然没有一丝悔意,在她把他玩弄到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居然没有一丝悔意。
冷罗衣灿烂一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态度,“行啊,那先把这碗粥打翻,我好对外面的人有个交代。”
“你——”他猛地坐起,剧烈地呛咳着,这个女人一分钟也不能留在这里,不,一秒钟也不行,否则他不先饿死,也会被活活气死。
冷罗衣暗自讽笑,手儿一软,随手扔了碗,对外面懒懒道,“你们庄主又砸了,再端来一碗。”
小雪愕然。
第七碗在手,“吃不?”
男人瞪着。
啪——扔了,“再端一碗。”
第八碗,“吃不?”
男人的目光更加森然。
啪,碎了,“唉,你不吃就算了,何苦打碎碗呢!”美丽的人儿尽兴表演着,完全自导自演。
孰不知,外面不知内情的人早已憋一肚子火。先不说需要多少人来回盛粥端粥,单单是这一碗粥里的粟米就几十两银子,青花瓷碗、江南粟米,这在京城已经稀为珍宝,更何况今年大旱,物价上涨,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他们的庄主倒好,一碗一碗的浪费,这半柱香扔砸的粥,足足也有七百俩了。七百两对于曾经的独棠山庄不算什么,但对于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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