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威远将军府这一日,上上下下严正以待,连威远将军也早早下了早朝,在屋里陪着娇妻固宁公主,殷殷盼着归家的儿女。固宁公主慕婉,如今已是四十左右的妇人,只是到底保养得宜,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云鬓浸墨,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只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反而更觉光彩耀目。
双眸巴巴地望着外头,口中只念叨:“擎苍,怎么这个时辰了,尧儿和染儿还不回来?”
威远将军噗嗤一笑,道:“你啊,好好坐在这儿,染儿他们午时才到呢!”
慕婉轻蹙峨眉,犹如山峦迭起,忧心道:“见不着染儿,我这心里就放心不下。先前传来消息说染儿中了毒,也不知这会子到底好了没有。虽说赵医娘医术高明,可你也知道,依染儿的性子,总要让赵医娘去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反而忽略了她自己。”
程擎苍心里虽然也担忧,却不得不说道:“你且安心吧。除了赵医娘,也还有慕琰在,就是染儿身边那些丫头,也是懂医理的。连染儿她自己,也懂得如何应对的。”
慕婉却还是担心不下,程擎苍笑着搂紧妻子,安慰道:“放心吧,咱们染儿,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染儿了。你要相信她。”
放下夫妻两个忧心忡忡不提,却说这边浩浩荡荡的程绯染一行。此时,他们亦到了京都城门外,岭南王府与威远将军府相互道别。程绯染温婉笑道:“表嫂,你且好好养着身子,染儿过些时候来看你。”
一路劳累,杜昭岚疲惫地依偎在慕琰怀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勉强勾起笑意,道:“好。你自个儿也顾着些身子。先前的伤,怕是没有养好,公主和将军可要心疼了。”
程绯染握一握她的手,宽慰道:“表嫂不必担忧我,只消养好自己的身子。明儿我要进宫,去求皇祖母赐那珍贵人参来给你补身子。只愿表嫂你早日安康,也免得舅母为你担惊受怕。”
杜昭岚眸中的一丝异色被温婉得宜的笑容掩盖,浅浅笑道:“我会的。”
程绯染微笑着由茗雪搀着下马,素净白衣在步履间微微轻扬。茗雪不动声色。只道一声:“郡主,咱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但是这场战役,只怕是愈演愈烈了。抬眸只见蔚蓝天色,无比清空,蓝澄澄地没有一丝云朵,这是个极好的天。
马车缓缓驶向威远将军府,玲珑早已窝在赫连怀中熟睡,她不知道,她要进入的。是怎样一个无比尊贵的家族。而赫连也宁愿不要让她知道,只愿她还如这般,天真快乐地活着。犹记得,当年公主说过,会待她如亲生女儿,会待她如染儿一般。那时的染儿,懵懂无知,一如如今的玲珑。只是如今的染儿换了灵魂。却亦活得如她一般痛苦。
到底,所有一切都变了。那么,公主与她,还能和平相处么?
赫连不自觉地担忧起来,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忽而变得有些胆怯起来。程绯染似乎知晓她的心思,淡然道:“是不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赫连睨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若不是你这个小妮子故意使把戏骗我,我会在这儿受罪么?”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还请赫连大小姐饶了小人吧!”程绯染拉着赫连的衣角,一脸滑稽地求饶道。一时,马车内笑声四溢。素清更是毫不客气,道:“郡主,素清也觉得您这一招儿可是太高了。赫连姑娘到底是舍不得咱们郡王的!”
赫连忽而就红了脸,作势便要打,程绯染一把拦住,只笑道:“说不过素清便就要打,你这也太不讲理了。”
“你……你们……”伶牙俐齿的赫连竟然也有这般被逼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于是众人笑得更加欢快了。只有顾明兰默默地望着众人打闹,心中微涩,觉得自己仿佛与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便就在众人打闹间,马车驶到了将军府前,还未下马,便听得将军府仆人大声喊道:“郡王、郡主回来了!”
程绯染心中一暖,听见这样熟悉的声音,感觉真好!
茗雪与素清率先下马,顾明兰紧随其后。素清手脚娴熟,摆放了车凳,撩开帘子道:“请郡主、赫连姑娘下马!”
程绯染侧眼望着赫连道:“赫连,欢迎回家!”
赫连搂一搂怀中的玲珑,双眼泛泪,抿着唇重重地点头,“是,回家了!”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双双抬眸去看那熟悉的将军府,浅浅一笑。程绯染执起赫连的手,动容道:“往后,便不要再离开了,我们都承受不起。”
不知何时,程绯尧已经到了二人身边,他宽厚的胸膛抵在赫连的背后,温然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赫连尴尬地别过头去,显然还有些不适应。程绯尧浅浅一笑,紧握住她的手,道:“咱们进去吧。”
程绯染欣慰地望着两人,浅浅一笑后才别过头去探杜谨诚的身影,只见他一脸和煦,温然朝她走来。程绯染莞尔一笑,道:“要进去与我父亲母亲见一面么?”
杜谨诚深深凝望一眼偌大的金字,方才摇摇头,道:“下一次吧,等下一次,我有足够的身份配得上你,再来拜见你的双亲。”
程绯染伸手掸了掸肩上灰尘,道:“一切小心!”
杜谨诚笑着点头,自信神采让程绯染几乎移不开眼。北静王府,那位传说中的北静王妃,可不是一个善茬。只是,程绯染相信,谨诚他一定能够做得好。
扬起的尘嚣久久不散,仿似预示着杜谨诚往后纷杂的日子。
程绯染幽幽地望了一眼,才提起裙裾,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将军府。
将军府并不富丽堂皇,只隐隐透着平常人家的温馨。不过到底是个极其尊贵人家,府里的规矩极严。府里的一等丫鬟都是宫里的教养嬷嬷直接调教,不但行为举止得当,连心思也是极其巧致。
程绯染一路走来,旁侧下人无一不是规矩行了大礼,只看得顾明兰心下慌张,暗道到底是将军,与平常大户人家实在不同。
慕婉早早地就望见了儿女进门,神情略显激动,也顾不得旁的规矩,只迎上来道:“染儿。”
程绯染眉心微动,望着久久不见的母亲,心中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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