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蕙心从冷气爽然的购物广场出来,感到自己立刻被八月的热浪所包围,逼迫得连呼吸都感觉困难。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流,刚刚被妮娜劝得稍微心宽的兰蕙心突然发现自己再次迷失了方向。
当那次永远都不想要再次忆起的自我放弃之后,兰蕙心以为肖洋会跟自己一起重新改变自己塑造自己,重新一起好好地经营这一份来之不易的生活。哪怕这种生活仅仅只是为了孩子,哪怕这种生活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幸福,甚至平淡得如死水样水波不兴,没有一丝味道。
可事实却是,婚后这么多年以来,无论自己对肖洋怎么讨好、撒娇,怎么好言相劝、恶语相向;怎么伤心、落泪,怎么希望、乃至于最后的绝望,其实从来都没有起到过真正的作用。
跟外界巨大的能量相比,兰蕙心的努力显得是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肖洋就是肖洋,当他随波逐流地跟着周围的大环境改变他自己之后,便从此不再是最初那个质朴单纯得连人家开个玩笑都会脸红的肖洋。在很多地方看似都没有自己主见的肖洋,在最应该改变的地方却偏偏有着不可思议的固执。
踌躇片刻,兰蕙心拨出了肖洋的电话号码。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永远一成不变的电脑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兰蕙心跟着又拨出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却始终都没有人接听。兰蕙心放下电话,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匆匆赶回了家里。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安静。地板上,滚落的水果和碎玻璃依然存在,一片狼藉。兰蕙心叫了一声肖依然,却没有听见回答。轻轻推开肖依然的房门,才发现肖依然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面甜甜地睡着了。看来,肖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开了。
兰蕙心轻轻带上肖依然的房门,坐在客厅里面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不对。肖洋跟严艳平虽然同学多年,平时关系并不是特别好的那一种。如果肖洋连严艳平都可以求助,那么他究竟还找过哪些人帮这样的忙?他到底背着自己输了多少钱,又找别人借了多少钱?
兰蕙心这样想着,心里一动,拨通了肖洋最好的同学尹达生的电话:“达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问你一下!”
尹达生在电话那边笑了:“说吧,跟我还这么客气?”
“是这样,”兰蕙心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地说道:“前几天肖洋跟我说找你借了一些钱,最近我们手头松了一些,我想要什么时候让他还给你!还想要对你说声感谢!”
“嗨!”达生笑道:“你这么客气干吗?肖洋找我也没拿多少钱,你们要为难就等一段时间再说好了!”
心底的推测变成了事实,兰蕙心心底难过得要命,还是装作语气轻松地对尹达生说道:“那先这样吧,回头我们再联系!再见!”
挂掉给尹达生的电话,兰蕙心接着将电话打到了肖洋工作的地方。接电话的是他们办事处的出纳。那个比兰蕙心大不了几岁,因为身材活像一个葫芦形状的酒瓶、便被人叫做“三游春”(一种白酒的名字)的中年女人支支吾吾道:“肖洋吗?好像是来过了,不过好像又走了!我,不知道!”
兰蕙心想想不对,放下电话,拿出笔给肖依然在床边留了一张小纸条:“然然,妈妈六点之前一定会回来。不要出门,在家里等妈妈!”然后打车直向肖洋工作的金渔小镇而去。
疲惫地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前面山边逐渐西去的斜阳,兰蕙心不由再次恍然。曾经,在跟肖洋刚刚结婚的时候,自己每逢休息时分就会乘坐那种最破旧的蓬蓬车去陪伴肖洋。肖洋中午下班以后,两个人一起在街上即便只是吃一份最简单的盒饭都会觉得美味可口。吃饭完毕之后,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一端的肖洋总是把他的大腿给自己当作枕头来使用。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下班时分,两个人会一起说笑着挽手回家。
十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再回首过去所有的往事还宛如就在昨天。美丽幸福得令今天的自己都疑为传说,令今天的自己都嫉妒自己。当十年之后的自己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是为了重温那种一去不返的沉醉,却是为了证实肖洋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什么。这如若不是讽刺,不是悲哀,又是什么?
“小姐,你到了!”出租车司机的提醒将兰蕙心从翩跹的浮想中叫醒过来。
下午五点的金渔镇电力办事处门口空无一人。办事处的大厅里面,就只有那个胖出纳“三游春”在网上无聊地斗着地主。
“三游春”看见脸色阴沉的兰蕙心走进来吃了一惊,迎上来支支吾吾对兰蕙心道:“肖洋他,不在这里!”
兰蕙心之中看着“三游春”闪烁不定的眼神,淡淡笑笑,问道:“请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三游春”嘴里说着,眼睛不自觉地向办公大厅一侧的一个房门扫了一下。兰蕙心知道,那个房门通向大厅里面的一个套间。套间的外面放着电力设施和器材,以做仓库之用;套间的里面放着一张床和一张简易方桌,以供工作人员偶尔的休息。
兰蕙心对“三游春”淡淡笑笑,径直向那个房门走了过去。
“三游春”急急地走过来,一把拉住兰蕙心的胳膊,急急地解释:“你别进去!肖洋真的不在里面!”
兰蕙心回过头看着“三游春”焦急的脸色,淡淡笑了:“好,既然他不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
“三游春”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拉着兰蕙心的双手。在“三游春“放开手的瞬间,兰蕙心轻盈地绕过她挡在门口的笨重身体,没有等她一声“哎”说完,兰蕙心已经径直走了进去。
套间里面的房门敞开着,团团青色烟雾缭绕的屋子里面,肖洋和他们的站长李强,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牌围坐在那张简易方桌旁边,每个人的面前堆着一团花花绿绿的钞票。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兰蕙心的心里尽管早有准备,还是怔怔地愣在了那里。一阵刺鼻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刺激得兰蕙心猛然咳嗽起来。兰蕙心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了腰。
听见咳嗽声的肖洋吃惊地站了起来:“你跑到这里来干吗?”
兰蕙心直起身来,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我不能来吗?还是你不想我看见什么?”
旁边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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