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
兰蕙心脑海里有关于何其君的种种片段电影般不停地闪过。寒冬雨夜儿科办公室里首次的以诚相待和兄妹相称;初春时节清江岸边首次的情感流露和心痛隐忍;直至如今初夏的最后一个月夜,那苍茫的夜色,淡淡的月光,呜咽的河流,倾泻的泪水,最后的拥抱,还有何其君忧伤的倾吐,无奈的神情……
所有的场景,一幕一幕,如此清晰,如此切近,牵扯得兰蕙心的心扉一次、一次次深深地,深深地痛。
在那一刻,兰蕙心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何其君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深得多。只不过,一直以来,因为两个人相识之前已经有着马成鸣的存在,还有着李玉梅的存在,这种情感一直都在被自己逃避,一直深深地掩埋在心底深处,不敢张扬。现在,这扇情感的大门一旦失去了阻拦蓦然打开,便开始疯草一般狂妄,想收都收不回来。
但,又如何?何其君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属于清江县城,留在夷阳市区工作的希望又是那么渺茫,自己对他再喜欢,再留恋,又如何?而这痛心一别,又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当不知何时才昏昏睡去的兰蕙心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屋子里最后剩下的那个同学已经不知何时先行离开。
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好最后剩下的日常用品,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小屋,昨晚的心痛又开始弥漫起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太多的忧伤和徘徊,太多的纠结和无奈,如今就这样过去了吗?何其君,那个与自己一样真挚且固执的傻瓜,自己真的就此要与之从此别过、难以再见了吗?
一手吃力地拎起大背包,一手拉开房门,兰蕙心惊愕地楞住了。
公寓走道里,一个高大而落寞的背影正对着兰蕙心所在的宿舍门,抬头遥望着远处的群山。这个人,居然是何其君!
听见身后门响,何其君微笑着转过身来。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究重新闭上了嘴巴。
看着何其君勉强为之的笑脸,兰蕙心的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显然是一夜无眠,一双曾经总是充满灵气的大眼浮肿而空洞,就连嘴唇都苍白且干枯。
兰蕙心也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轻声说道:“你,这么早?”
何其君点点头,从喉头里发出一声“嗯”,不再说话。低下头,不容拒绝地从兰蕙心手中拿过那个沉沉的背包,径直率先走下楼去。
兰蕙心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尾随着那个稍后即要分别的背影,兰蕙心的心底再次百感交集。兰蕙心想要叫住前面那个同自己一样不善言辞的傻瓜,想要让他等等,跟自己说上所有最后想要说的话语。但,兰蕙心终于没有叫出声来。
兰蕙心不知道,如果真的叫停何其君,自己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从何说起?兰蕙心只知道,如果真的开口,自己眼中早已蓄积的满满的泪珠一定会一倾而下,何其君一定会更加伤心。在这最后的时刻,自己一个人伤心也就够了,不可以再让别人跟着自己一样心痛。
从清江县医院到达长途车站只需要仅仅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的路程,转瞬即到。
站在已经启动了马达的客车门口,兰蕙心刚想要说点什么,等得不耐烦的司机大着嗓门吼道:“走了走了!快点快点!”
兰蕙心狠狠心,从何其君手中接过行李,不回头地登上了客车。
“蕙心,等等!”一直默默无言的何其君突然急促地开了口:“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早已满脸是泪的兰蕙心像得到了大赦令一般蓦然回头。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包装的礼品盒。
何其君微微颤抖的手握着兰蕙心五月里却冰凉冰凉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保重!”
“保重!”兰蕙心想要对着何其君努力微笑一下,眼泪却更加不听使唤地喷涌而出。
一旁的司机再次不耐烦地催促道:“走了走了!”
万般不忍地望着何其君同样泪眼朦胧的双眼,兰蕙心张了张嘴,不情愿地走入了车厢。
车门霍然关闭,客车鸣着极不耐烦的刺耳喇叭,倏然启动。何其君的背影立时被甩在了身后。
摇摇晃晃地在车窗旁坐下,兰蕙心突然感到自己像丢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宝贝一样,一片空白。
颤抖着双手打开怀中的礼品盒盖,兰蕙心空白的心再次疼痛起来。
礼品盒里,静静躺着一串精美绝伦的紫色玻璃风铃。那紫色的玻璃,晶莹剔透,静静折射着幽幽的光辉,如一颗颗纯洁而澄明的心灵,是如此美丽,又是如此忧伤。
轻轻提起,那小小的铃铛便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一如在吟唱着一首婉转的离歌。兰蕙心的稍稍减缓的泪行,复又加快了速度。
盒子的底部,是一张折叠成鸽子形状的白色信笺。那张上面抄写着时下最流行的一首歌--《祝福》: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偎著烛光让我们静静的渡过。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的滑落。愿心中永远留著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舂夏秋冬。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情难舍人难留今朝一别各西东,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头。愿心中永远留著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愿心中永远留著我的笑容,伴你渡过每个春夏秋冬。”
兰蕙心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刻,兰蕙心的心底莫名其妙地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了地知道:这一别,就是自己与何其君的最后一别!这一生,自己终究再也无缘与何其君再次相见!
想到此处,兰蕙心再也忍不住蓦然回头。
远远的身后,何其君远远的身影依然在原地寸步未移。兰蕙心突然有一种近似于疯狂的冲动,想要肆意放声大哭,哭出自己心底所有的疼痛和悲伤;想要不顾一切地跳下车去,回到何其君的身边,紧紧抱住何其君,对何其君说出那句自己在心底说了无数遍、却从来都没有让他真正听见过的“我爱你”。。。。。。
看着身后那个身影愈来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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