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在那少年冲进大门的一刻，那侍卫关上大门，高声道：“都到屋子里去吧，人到齐了，开考了。”
孟晴走到屋里之后，发现黑压压的有几十个人已经跪坐在蒲团之上，皆是一身的锦衣袖带，纱帽头绳。
唯有自己一袭布衣格格不入。
首座上有一老头须发皆白，手里的木板子一拍：“今日小考的题目就是……”他手指指向上方。“论国。”
“这次的小考是圣上亲自出题，出色者可直接进入国子监的预备学馆——司成馆学习。”
“国子监，司成馆……”孟晴手指捏了捏袋子里面的铲子和刀，一滴冷汗就这么滴了下来。
“喂！你……”冷漠而疏离的声音，是那个身有书香的少年，他正巧坐在孟晴后面一排的左边上。“你……是代考的吧？”
“啊？”
“黄大林没来，你是替他考的是吗？”俊秀少年露出鄙夷神色。
黄大林是哪颗葱？
虽然很想反驳或者说一些什么话来应对少年，但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一下子拙了，往日可不是这样。
孟晴有些懊恼，她的确是代考的，不过不是黄大林啊。
“商陆，你在做什么，就要开始了。”一边的另一名清秀少年扯了扯这个人的衣袖，打断他们。“管别人的事儿做什么？”
此时那老先生发发话了：“安静，安静，不想入国子监了么？”
顿时大家都闭嘴了，只是孟晴还是可以感觉到那个貌似叫做商陆的少年的冷冷的目光，盯地人背脊发凉。
卷子发下来后，孟晴盯着雪白宣纸上的乌黑墨字叹息，她不是不会写字，可是这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东西，简直是比面对柳氏的刁难还要让人头痛。
走不得，写不得，说不得，闹不得。
最后她想了想，在卷子上写了黄大林三字，对折，塞在信封袋子里，然后交了上去。
她走上前去递交了卷子之后，便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一本正经地离开了房间。
只是背后那道不屑的目光久久不散，似乎已经将她这个代考的家伙从此视为人格低下之辈了。
低下就低下吧，这些官家子弟，往后都是天子门生，也不会有交集的，孟晴笑笑，挺起胸膛走出了大门。
黄大林，算你倒霉吧，谁让你缺考呢？
之后出门，便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门口转悠，却不敢靠近，那个人穿一身月色的锦布衣裳，头上一个发髻歪歪的，似乎十分着急的模样。
一见孟晴出来，那人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就跑过来，急切地说道：“是孟师傅吧，叫我好找，考试就要开始了。”
孟晴闻言有些好笑，看样子这该就是那个周福生了，想起因为给他代考的关系平白被人鄙视了，心里不免有些憋屈，便笑笑道：“我考过了。”
捉弄一下吧。
那周福生听完果然大急，都要哭了一般：“孟师傅不要玩笑了，我一直在门口等着，哪里见过你，只是一直等不到，才在四周寻寻的，可不就见你从弘文馆里头出来了。”他盯着那高墙看，又带着疑惑。“咦，孟师傅你是怎么去弘文馆了的？”
孟晴对于走错门的事情不想多说，粗粗应了一句去找个人后，就随着周福生去考厨子了。
说实话面对一些初级厨子的考试，还是很容易的，孟晴在考了刀工、炒肉丝以及羹汤、点心几样后，当场被评为优。
这意味着周福生可以去司膳局做事了。
周福生知道后感激万分，就差没跪下，这是决定他人生的大事儿，孟晴算是恩人了，虽然这个恩人对银子的要求高一点，但是人家要养弟弟，愈加显得她高大光辉，善良无比，尤其从哥哥处知道他还是个女子，更加钦佩。
五天后他接到圣旨，走的时候特意过来道谢，他孟晴说：“晴姑娘，等我。”言语间脉脉含情，仰慕溢于言表。
孟晴经不住抖了一下。
“走好，好好干！”嘴角一抽，孟晴不想破坏纯情少年郎的美梦，如果娶个媳妇能激励他努力向上的话，何苦去打破他，等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好容易送走了周福生，“阿毛，走吧。”捞起身边小油瓶，孟晴还要去上京的味香居买苏伊喜欢的多彩莲花包。
自从上次一夜，因为那位贵人的关系，苏伊炙手可热了起来，据说那位贵人还有意要买了他养在府中，愈加显地奇货可居了。
虽然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事儿，但是苏伊还是立刻成为了晚晴楼第一。
不过他本来就是第一，也没所谓了。
只是待遇更好了，吃穿更是与旁人不同，倒也引起不少嫉妒，但是老妖怪宠着惯着，也就这样了。
“阿姐，苏公子好舒服，时时刻刻有人伺候着。”
“你若是想，阿姐明儿就去和楼主说，给你挂牌子……”哼了一声，孟晴又道。“还可以免了赎身银子，阿姐可以赚一笔。”
“哇哇哇……阿姐你欺负阿毛……”孩子的脸，六月天，说哭就哭了。“阿毛不要。”
叹气，孟晴从口袋掏出手绢给他擦脸。“阿毛，苏倌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日子不好过，你想想黄大官人。”
满脸的鼻涕泪水被抹掉后，阿毛眨巴眨巴眼睛。“是阿姐，苏倌人真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阿毛，你也不懂。”
味香居的包子不好买，人多挤地连站脚的地儿都没有，还好带了阿毛，人小身子滑溜，泥鳅一般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拎了一盒子莲花包子，喜气洋洋：“阿姐你瞧，我厉害吧？”
孟晴捏捏他的小脸蛋，觉得滑溜溜软乎乎的真像是一只包子，一边笑道：“赏你一只。”
阿毛大喜：“真的？”
“骗你的。”
阿毛脸一垮，扁嘴：“怪不得楼里头都叫你小狐狸。”
孟晴摸摸他的脑袋：“傻孩子，给你给你，苏公子没那么难说话，阿姐给你求一只。”
阿毛嘟嘴：“不许骗人，拉钩。”
一路说笑着回到晚晴楼，两人还未踏入门口，便听到摔桌子拍椅子的声音，还有叮铃当啷的碗盘子碎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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